●▄m●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剑三]脑残粉的自我修养》作者:不言归 文案 假如叶英的骨灰级脑残粉带着游戏壳子穿越到剑网三的世界…… 阅读须知: #参赛文,超级短小。# #无CP,女主不痴汉,吐槽向,谢绝考据。# #叶英叶英叶英,整天就知道叶英.jpg# 内容标签: 武侠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寒,叶英 ┃ 配角:基三众 ┃ 其它: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第一章 你是渡劫大能   作者有话要说:   无CP,无CP,无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希望小天使们能为我投上一票。(鞠躬)   其实只是想圆自己作为脑残粉的一个梦,我想见大庄主一面哪怕一面啊QvQ   江寒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神情有些茫然。   人来人往的平民百姓皆是一身广袖长袍或是粗布麻衣,偶有几位衣着特殊的人从眼前经过,也是环佩叮当,墨发飞扬。   面前的小摊子上挂着一个“铁口直断”的牌子,一位只会在电视上出现的帅逼道长正目光深沉地凝视着自己。   江寒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地和道长两两相望,不知晓自己是否应当像个正常少女一样娇羞地低下头。   然而,此时她身旁还站着两位身高一米八的男子,一人牵着她的一边手,死死地攥着不放。   一人金衣华贵,俊雅如竹;一人蓝衣白袍,清冷如仙。   哦厚,是不是很萌很戳少女心呢?   但是醒醒吧。   身高,还没到人家的腰。   江寒抬头看了看宛如巨人一样的两位美男纸,又看了看自己被牵着的藕节般的小手。   目测年龄绝对不超过七岁。   意识到这一点,江寒只能移回视线,看似深沉实则懵逼地和道长对视着,对视着。   “两位莫急,待言某掐指一算,一窥天机,方可知这孩子应当入藏剑,还是入纯阳?”   帅逼道长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出了以上标准的江湖骗子之言。   仿佛在说,信的人就是傻逼。   “你是纯阳弟子,你肯定会偏帮这只咩。”   金衣的公子哥十分不满,拉扯着江寒的小手,便打算走人。   “我方才问过这孩子了,她说自己愿意入藏剑。”   “公子且慢。”   另一边蓝衣白袍宛如九天谪仙垂云而下的道长猛地将人往回拽,无比严肃正经地道:   “此子道体天成,正正适合修我纯阳心法。”   “她还有剑心呢!”   “剑心可后天锤炼,天资乃上天所赐,不可辜负!否则何其令人痛心?!”   “扯淡!你就是冒出来跟我抢人的!我们藏剑能教她的绝对不会逊色于纯阳!”   “纯阳修道却也修剑!她道体剑心皆得,合该是我纯阳弟子!”   “她还品行端正有君子风度呢!”   江寒本来就矮,此时被两人一拽,立时双脚离地,在空中悠悠荡荡。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往何方?#   #我只想安静地吃个瓜。#   然而面前的两人显然不放过她,顿时齐齐回过头来,异口同声道:   “丫头,你刚刚可是说了要跟哥哥走的!”   “姑娘,缘分如此,可愿随贫道走?”   江寒保持着双脚离地的姿态,深沉地咬文嚼字,道:   “人无信则不立,我既先应了这位公子,自当随他去。”   #所以快放我下来吧。#   虽然这也是理由之一,但是更重要的理由自然是——   “我要去藏剑!藏剑的叶……叶家君子之风!我早已仰慕已久!”   ——我的男神大庄主叶英,他就在藏剑当家宅自备警卫员养着一山庄的小黄鸡呢。   那位道长听她所言,顿时面色一白,当真露出了痛心的神情:   “天资绝佳,品行纯良,贫道不愿姑娘因一时错言而枉负一生,今日哪怕是有违天和,也须得为恶一场。”   藏剑弟子听罢立时炸毛:“你这只咩!还想强抢不成?!”   “好了好了”算命的道长打了圆场,和稀泥道,“言某愿意为这位小友算上一卦。”   “三清道祖在上,言某发誓,绝不偏帮,力持公正,若是误了这位小友的前程,言某万死难咎其责!”   “二位也当以和为贵啊。”   那位帅逼道长再次发出了以上神棍语录,并掏出了自己的大宝贝。   ——一个,超级大的,乌龟壳。   然后开始嘛哩嘛哩轰。   一盏茶过后,道长收起了大宝贝,继续一脸深沉地道:   “这位小友,来历不凡,上辈子乃是渡劫大能。”   “小友,修道去吧。”   被另一位险些喜极而泣的道长抱在怀里时,江寒越过道长的飘飘秀发,顶着死鱼眼和算命道长对上了眼。   “我没修过道,你胡说。”   “我没胡说,你只是不记得了。”   “你就是胡说。”   帅逼道长顿时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你还是好好回想一下,前世最后的画面吧。”   “叫你别修仙就是别修仙,渡劫飞升,死了活该。”   江寒猛然想起。   自己因为低血糖而休克昏迷的前一分钟,基友正好发来的一通贺电。   “熬夜修仙到六点,你特么是想上天吗?!”   ——然后,她就真的上天了。   ——道长真的没胡说,她真的修仙到了渡劫。   ——还飞升失败了。 第二章 一不小心修过头   穿越来到大基三,却当不成庄主的家养鸡,江寒心里很绝望。   但是她不会放弃治疗的。   她要好好习武,天天向上,这样将来才有勇气,走到自己男神的面前。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等到江寒照了镜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确该入纯阳。   镜子中那张冷艳逼人一看就如高山雪莲一般不可轻亵的脸蛋,哪怕缩水了数倍,也还是她精心养着的闺女的脸。   纯阳成女号,那道长居然真的没骗她,她真的合该去修仙。   #当然,不是熬夜猝死的那种。#   带着壳子穿越,多少中二病少年心中最美好的梦想,江寒也不例外,更何况她最崇敬最崇敬的人,就在这个世界里。   “修剑修道,直到剑道大成,我才有资格走到大庄主的面前!”   镜子中的小女娃猛一握拳,眼神坚定,山海难移。   很快,资质被评价为上上等的江寒便拜师入了纯阳,成了带她回来的那位道长的师妹,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是江寒心里有着一个遥远得几乎触手不及的人,所以她并未因此心生骄傲,亦或是失衡。   自带美颜滤镜的脑残粉,觉得自己就算再努力个一百年,也是赶不上自家男神庄主的。   因此,江寒修剑修心,学得认真,态度平和,吃苦耐劳,道心坚毅。   为了将来能走到自己男神的面前,可以说是拼尽一切努力了。   因为叶英是她最希望成为的人,所以如今有了努力的方向,她走得比谁都坚定,比谁都勇敢。   “那个孩子,真是天生的剑道之子啊。”   那天抱着江寒回到纯阳宫的道长站在纯阳宫前,远远地看着演武场上持剑而立的女孩,心中万分感慨。   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但是惯来温厚的神情却有些难言的纠结。   “师父,您怎么又用徒孙的样貌行走江湖了?您这样,会给容轩造成困扰的。”   已经接管了纯阳宫的李忘生有些鸭梨山大地看着自家鹤发童颜的师父,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而且您为何要瞒着师妹,骗她说她是纯阳宫三代的弟子?”   ——还是记在他名下的挂名弟子。   李忘生只要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心如刀割,虽然隐约能猜见师父的打算,却也还是觉得师妹太过于委屈了。   毕竟以师妹的资质,丢到哪个门派里,那都是名正言顺的真传弟子。   “忘生啊,自从陛下封道教为国教之后,纯阳宫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道观了。”   已经在江湖上成就了无上神话的吕洞宾——吕祖,这般慈和地同自己的二弟子说道,   “小寒不是你们,你们随我修行时,只是我吕洞宾的弟子,而非纯阳宫开山老祖的弟子。”   但是如今纯阳宫已步入正轨,对外收徒,养育的孤儿更是数不胜数,早已今夕非昨。   这个无意间带回来的孩子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性以及资质,吕祖不希望她这份沉静过人的心态毁在卓越的身份和四周之人的奉承之中。   所以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挂名弟子,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在演武场上挥舞着木剑。   “小寒的剑道未来定然是一片坦途,因此,只教她武功心法,暂时不要教导她任何剑法。”   “至少,她要拥有一个比常人更为牢固的基础。”   ——这样,她未来平步青云之时,才不会因为根基不稳而摇摇欲坠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江寒前世作为一个死宅,这辈子也没有同龄人那般活泼好动,十分闷得住气,十分耐得住寂寞。   为了心里的一个执念,埋头苦修,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同龄弟子已经无人可当她一剑之威了。   许是游戏壳子太给力,加上她心理年龄无论如何都比同龄的小萝卜头要大的缘故吧。江寒这么想。   ——但是比起我男神来说,差远了!   ——大庄主可是十年未出一剑,便从容踏入道剑之境的剑道奇才啊!   偶尔,江寒也是会想要偷个小懒的。   但是每到此时,江寒都会想,本来距离就很遥远了,要是再咸鱼下去,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庄主了?   于是抖抖身上本就不多的盐粒,继续苦修。   数年的时光,江寒将自己熬成了一朵社交障碍症严重的失语患者,熬成了纯阳弟子眼中的高岭之花。   依靠着卓越的天资,出众的修为,过人的心性,无双的美貌(?),江寒荣升二代弟子时,愣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就连江寒自己,也只是心中小小的懵逼了一下,就看似高冷实际浑浑噩噩地被自己原本的“挂名师父”牵着去给吕祖磕头了。   “时机已至,剑可出鞘。”   仙风道骨气质有点眼熟的吕祖说完这一句话,江寒就被塞了一个小包袱,拿着自己的剑,被丢下了坐忘峰。   除了一脸懵逼,就是二脸懵逼。   江寒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很多事情她心里明白,但是不去计较,因此才更能专攻某事。   等她回味过来吕祖话中的深意,她就果断下山了。   剑试天下,剑济苍生,是时候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头了。   ——不然无名之辈到底哪里来的脸皮去拜见藏剑大庄主哟。   这就是一个骨灰级脑残粉的自我修养。   江寒并不打算在混出名堂之前前往藏剑山庄,因此她也从未打听过藏剑山庄的消息。   偶尔听说叶家三子叶炜以无双剑的名头剑试天下群雄,江寒也只是在心中微微感慨。   ——大庄主太宅了,因此江湖人士鲜闻其名,实在是淡泊致远,岳峙渊渟啊。   因此尽管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江寒也没有深究。   三尺青峰剑试天下,江寒拿出自己修剑时的劲头,一昧苦干,就是不开口。   哪怕是大奸大恶之徒,她也只是将人击败之后捆起来送往天策府,久而久之,“仁剑”之名名扬江湖。   江寒不想杀人,至少在有心理准备之前,不想杀人。   但是她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人心险恶的江湖上,制敌比杀敌要难太多太多了。   等到她有些厌倦时,她已经威名赫赫,声名远扬,且因为她从不仗技欺人,恪守公法,处世之道以及为人品行都得到了极大的赞誉。   ——可以说,仁剑之名,实至名归。   但是社交障碍导致单身狗注定孤独一生的江寒在没人告知的情况下却没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发现自己最近出门麻烦事少了很多。   即便有江洋大盗被她逮住,居然也没人试图逃跑,还一副“哎呀太好了劳资不会死等劳资从局里出来还是一条好汉”的安详升天脸。   江寒觉得这个江湖有毒。   吃土吃腻了的江寒有点受不住在外晃荡的岁月,死宅本性爆发,只想回家窝着。   她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纯阳宫,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江寒看着那大喊着“小师叔回来啦”然后匆匆跑远的弟子,有点不明所以。   ——等等,你们别过来,给劳资一首歌的时间洗个脸!   面瘫着脸的江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很受欢迎。   以前明明都是只敢远远看着她的小弟子,现在给根糖葫芦就激动得跟她摸了大庄主的手似的。   ——emmmm,这个比喻应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给师父报平安时,师兄李忘生递给了她一张请帖。   ——藏剑山庄,第二届名剑大会的名剑帖。   江寒面无表情,心里默默爆炸。   ——原来师父说的时机将至是这个意思哈哈哈!!!我终于要去见大庄主了!!!   师兄李忘生笑得十分温和:“这次名剑大会,就劳烦师妹带领弟子一同前往吧。”   江寒:“自当从命,只是师妹武功失色,人言轻微,怕是不能服众。”   李忘生:“哈哈师妹真会开玩笑,你这么活泼师父也会很高兴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   不过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江寒也不会拒绝,便收下了名剑帖,带着十位优秀的三代弟子,出发前往藏剑山庄。   为此,还特地换上了最好看的校服,梳拢了长发。   ——开玩笑,谁给的勇气让她和行走江湖的那段日子一样灰头土脸地和庄主说话?梁静茹吗?   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脑残粉的自我修养已经足够她走到男神的面前,江寒白衣长剑,剑气内敛一如深海,厚如泰山,渺如云烟。   简而言之,逼格biubiu地往上涨,从里到外都是一朵高不可攀的雪莲花。   当她骑着望月和弟子们到达藏剑山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时,衣袂翩然一如九天谪仙。   哪怕是早已见惯自家师叔美貌值和逼格的纯阳弟子都觉得十分惊艳。   不可亵渎的高远孤孑,他们的师叔就像是遗落凡尘的仙人,不仅容貌气质绝佳,就连品行秉性也完美无瑕。   #无怪乎,师兄说师叔上辈子是渡劫大能呢!#   江寒此行,算是代替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前来参加名剑大会,加上她在江湖上的名号,可以说是夺冠的热选。   甚至对方在江湖上的地位如此受人敬仰,连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都出门相迎。   面对自己男神的爹,江寒哪怕是个话废,也要硬挤出几句话来客套一番。   “纯阳宫真是能材辈出,品行高洁,令人心生敬仰。”   “哪里哪里,藏剑山庄君子之名也令在下钦佩不已,长公子更是心境不凡,剑法出众,实在我辈难及也。”   江寒下意识地客套道,叶孟秋的笑脸却微微一僵。   “……江姑娘说笑了。”   叶孟秋面色有些不好,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但是看着江寒那双沉静的双眼,又觉得有些疑惑,对方应当不是那等戳人痛处的无耻之辈。   他心有沉郁地解释道:“……在下长子资质平庸,毫无习剑的天赋,实在当不起姑娘如此盛赞。”   江寒:“……………………”   我——了——个——大——槽——   江寒终于意识到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唐朝开元七年,藏剑山庄举行第二次名剑大会,此时叶英十四岁,入道剑之境。   这个时候的叶英因为性子沉闷不懂表达而被叶孟秋当做“榆木”而冷落了十几年。   此时的叶英还未得到公孙大娘的一声盛赞,距离他迎战明教两大法王而名扬江湖还有那无比遥远的十年。   而她,江寒,纯阳宫开山老祖吕洞宾的关门弟子,今年十八岁,单单从剑道的修为来看,她比叶英晚了四年。   但是她如今已是剑道大成,达到人剑合一之境,是纯阳宫内修为进境最快的弟子。   而在江湖上,她早已闯出了“仁剑”之名。   ——可以说,她如今的江湖地位比之叶孟秋“不成器的长子”,可以说是老司机开车一般稳稳当当地高出了一截。   江寒沉默地站在原地,从头到尾裂成了两半。   脑残粉想要跟男神做朋友,一定要先做好自我修养的工作。   但是谁来告诉她,如今修过头了,要如何是好?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哭得像个两百多斤的狗子。#   #汪汪汪!# 第三章 突然变成亲妈   江寒心态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为自己的愚蠢吐血,而是如何将说出口的浑话圆回来。   万一造成纯阳和藏剑山庄交恶,可就不是轻易能善的了。   她虽然很遗憾不能成为庄主的家养鸡,但是最基本的责任心和身份义务,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这辈子,生是纯阳的家养咩,死是纯阳的烤羊咩。   emmmm……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等等桥豆麻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要怎么糊弄男神的爹自己其实只是一时失言啊!!!   窝草刚刚那番话怎么看都是在对着男神开反讽吧?!!!窝草男神你听我解释不要讨厌我咿唔呜呜呜——!!!   江寒默默地眼神死了。   但是落在叶孟秋的眼中,就是面前这位高远孤绝的美丽女子,那静如止水的眼眸忽然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似是恍惚,也似是无意识的呢喃,叶孟秋只听得她低低地,低低地道:“……不可能啊……我卜卦的结果应当……”   话音未落,女子便回过了神来,自知失言一般抿了抿唇,却是垂眸避开了叶孟秋探究的目光。   科科,点到即止就好,其他的就靠对方自己脑洞了。   毕竟虽然是只羊咩,但是这么多年来她除了剑术和装逼以外真的什么都没学到。QvQ   而事实上,叶孟秋心细如发,自然发现了面前这位寡言女子的欲言又止。   叶孟秋素有君子之风,本应体贴地揭过此事,莫让姑娘家为难。   但是他虽然冷落长子叶英多年,对这个儿子却并非完全没有期待的,只是最初在长子降生之时期待越高,发现自己后继无人时方才越加失望。   ——若是有一线生机,他又何尝会放弃曾经被自己视作生命延续的长子呢?   叶孟秋尚未来得及思量其中的利弊关系,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道:   “若事关犬子,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于叶某?”   “在下也知天机不可泄露,但犬子之事乃是我多年心病,若让姑娘为难,实在万分抱歉。”   不,这没什么不可泄露的,简而言之就是你儿子有些天然呆有些话废还有些脑洞大开,依靠脑内剧场完爆全场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天机不可泄露的其实是你儿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不懂?!!!   他只是一个萌萌哒身体跟不上大脑速度的孤高天才!像你和我这样的凡人怎能明悟我男神心中的百川之阔,云海之宽?!!!   江寒心中内牛满面,却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装逼了。   “这……的确有些难以言明,不知晓叶庄主可否让我见长公子一面?毕竟在下学艺不精,怕是卜卦有误。”   ——QAQ劳资真的学艺不精啊您老可千万别去跟我师父师兄求证啊!   叶孟秋自然求之不得,江寒安置好随同而来的纯阳弟子之后,便端着高冷的表情内牛满面地随着叶孟秋入了内院。   叶英被叶孟秋冷落了六年之久,生活起居虽然无人为难,但是那坐落在剑冢旁侧的院落相比起藏剑山庄的大气雅致,还是显得有几分落魄。   但是即便如此,当江寒看见那背对着他们站在花树之下抱剑观花的少年时,依旧觉得心脏一揪,似乎最柔软的那块血肉被人触动。   她敬慕的那位大庄主,强大,沉稳,坚定,气质沉静而又谦和。   他信奉君子之道,心怀大义与家国。   她曾经以为他是不染尘埃的九天谪仙,可是他不是,他只是藏剑山庄花树之下,那个抱剑观花守了藏剑弟子足足半生的叶家长子。   ——那个观庭前花开花落而悟出慧剑之道,最终却又为了藏剑而选择了守护的叶大庄主。   ——为此自缚脚步。   ——为此瞎盲双目。   亦不言悔。   江寒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修道日久,道心坚毅,某种从前世带来的执念应当也逐渐淡了。   但是没有,执念终究是执念。淡了却并非消逝,只要一点星火,仍旧燎原。   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段最痛苦最磨折的岁月里,她是仰望着面前的人苦苦熬过来的——而不是选择一种更懦弱的逃避,向现实低头。   她会如此敬仰他,何尝不是因为她渴慕他的坚定与强大,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敬仰与尊敬,亦没有无缘无故的仰望与追逐。   哪怕她如今站在这里,武功比他高,江湖地位比他盛,江寒却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是因为追逐着谁的脚步。   她看着他,微微湿润了眼角,不得不垂下眼眸,敛去那一瞬间席卷而上的酸涩。   她习惯了那个人永远强大宽厚的背影,此时看见这个身量单薄的少年,她心中竟翻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他,她好想,好想——   ……   …………   ………………   ——养个像男神一样的儿砸_(:зゝ∠)_   ………………   …………   ……   等等桥豆麻袋啊这个莫名其妙的麻麻桑心态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其实我的真爱是叶孟秋吗?!!!   虽然听说过粉丝大部分会分为老婆粉和亲妈粉两种但是这个转变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啊!!!   等等江小寒你给我清醒点那是你男神是你男神是你仰慕追逐的叶大庄主为什么看见真人版萌动的不是少女心而是母爱啊?!!!   而此时年仅十四岁的叶英并不知道方才有一瞬间自己的脑残粉挣扎无望地掉进了亲妈粉的队伍里,他发现有人进了庭院,便恰好回首望来。   漫天花雨之下,不远处站着的正是自己深觉有愧的父亲,还有一位陌生的美丽女子。   她容貌清美冷艳,如覆霜雪,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沉静温和,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暖意和感情。   ——那是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的温柔。   叶英抱着自己的剑,微微垂下那双暖棕色的眼。   他抬脚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微一行礼,道:“父亲。”   说罢,便缄口不语,自从父亲发现他在剑道上无比平庸的资质之后,父子两人便不曾再和颜悦色地说过话了。   叶英不知晓如何以言语描述自己对剑道的明悟,他并非资质平庸,只是思想快过身体的动作,是以才显得无比的笨拙。   他是真正的剑道奇才,天生一副赤子心肠,心性平淡却又暗合天道,说是剑道之子,也不为过。   但是如今知晓这一点的,也只有江寒这个以旁观者的角度阅览了叶英半生的穿越者了。   第二次名剑大会乃是叶英生命中的转折点,无意间闲逛至此的公孙大娘巧遇叶英,不由得盛赞一句,使得叶英重获父亲的重视。   但是此情此地,江寒也只有替代公孙大娘,来完成这个命运的转折了。   她江湖身份极高,勉强可算是和叶孟秋同辈而交,但是论内力修养,却到底还是青稚不少——因此只能另辟蹊跷。   “叶公子,在下江寒。”她姿态恭敬地抱拳一礼,微微躬身,凝视着叶英的眼眸。   叶孟秋心中诧异,不明了她缘何如此放低身段,如此礼遇。   叶英亦是微微一怔,他不知晓面前女子的身份,但是她能和自己的父亲并肩而行,定然身份不低——她没有必要做出如此堪称折节的行为。   叶英此时双目微闭,一双暖棕色的眼眸好似凝固的琥珀,那是一种沉凝盈透的美。   不过十四岁的少年郎,此时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都已有一番清微淡远的宁和平静。   江寒微微晃神,却是凝声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公子,不知晓公子可否配合于我,只需点头摇头便是。”   这个要求显然有些莫名,叶英偏首望向自己的父亲,却见叶孟秋沉默不言,便只当父亲默认,乖巧地颔首。   “叶庄主传授于公子的剑法,公子可否能全部记下?”   叶英飞快地抬眸瞥了江寒一眼,点头道:“能。”   “四季剑法乃叶家真传,得春夏秋冬四季之真意,公子可觉得这剑法完美无瑕?”   “否。”   “那公子是觉得四季剑法是否瑕不掩瑜?”   “……是。”   “公子是觉得四季剑法能更上一层楼?”   “是。”   “其瑕疵在于剑法本身还是在于对四季真意的感悟?”   “后者。”   “公子使剑,是否觉得心念百转千回,却力不从心?”   “是。”   “公子……”   江寒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而叶英也从最开始的拘谨变得从容了起来,他回答得很果决,几乎毫不犹豫。   那双沉凝如琥珀般的眼眸,也亮起了微微的明光。   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是在帮助他,帮助他将自己心中那些无法用言语倾述的了悟通过问题叙述出来。   他心性平淡,顺应天道,但是平淡不代表凉薄。   他知晓自己无法承担长子的责任,对于寄予他厚望的父亲以及不爱习剑却因他所为而不得不持剑的二弟叶晖,叶英始终是心中有愧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除了逆来顺受,竟想不出其他方法。   他木讷已极,言语穷已,无法述出心中所想,是以父亲也好,兄弟也好,都无人能窥见他心中的风静天高。   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却仿佛能窥见他心中所思所想,一字一句,都恰好敲中他的心坎。   叶英也曾经是个孩童,也尝过百口莫辩的苦楚,内疚于自己竟然愧对父亲的厚望。   是以他才能清楚的感觉到,什么是最为难得可贵的。   ——得一知音,何其有幸?   江寒的问题越问越深,越问越细,但是却并没有对叶英造成太大的负担,除了点头摇头和些许的选择以外,他竟不用担忧女子的所思所想会偏移了轨道。   亦或者说,女子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只是在引导自己,将之倾述于口罢了。   “公子觉得四季剑法的瑕疵,是在于四套剑法融为一体时的转折,还是在于每套剑法的本身有瑕?”   “前者。”   “可否请公子演示一遍?”   江寒话音刚落,叶英便猛然抿唇,再次缄口。   江寒心中微叹,却知晓倘若不拿出点证据来,终究是不够说服叶孟秋的。   “公子莫急,只需将剑法演示出来,再怎么缓慢,也是无碍的。”   江寒也是习剑之人,她自然清楚叶英如今最大的弊病在于何处——正正是那句“抱剑观花,不出一式”。   他的心快于身,常人修炼了剑术方可得道,他却反行其道,是悟得剑道真理,却并未锻炼好这具肉体凡胎。   身体素质跟不上思想,这些需要通过锻炼来弥补,但是偏偏他又被叶孟秋冷落了数年,这其中的差距,也无怪乎叶英十年后方才名扬江湖。   但是言尽于此,江寒也不愿逼迫他,只是眼里含着鼓励与期待。   叶英抱剑而立,沉默许久,终究是不愿意让父亲再失望一次。   他拔剑出鞘,剑随心动,缓慢地挥舞了起来。   呆滞、刻板、毫无灵气,毫无章法——无怪乎叶孟秋会对他的资质感到绝望,实在是叶英挥剑太像一个不知事的孩童。   “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江寒很有耐心地看完他练剑,等到他停下,又道,“请再演示一次。”   “请再演示一次。”   一次又一次,换一个人来,只怕是要心态崩坏了。   但是叶英心态始终平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没有半分不耐与忐忑,神情甚至始终是平淡的。   等到他再一次停下,江寒终于不再要求他再演示一遍了,她只是偏首望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叶孟秋,道:“叶庄主可能记住?”   叶孟秋微微一愣,眉头微微一蹙,却还是点了头——他为剑道天骄,这点小事自然难不住他。   于是江寒笑了。   她姿容冷艳,远如寒山,冷如玉树,此时弯唇一笑,竟有几分罢晓天光般的惊艳。   “那便请叶庄主忘掉自己的四季剑法,依照令公子的剑路,重新将剑法演练一遍吧。”   她话音刚落,父子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叶孟秋不再迟疑,拔剑出鞘,当真依照着叶英的剑路,将剑法演示了一遍。   叶孟秋的演练,比之叶英快了不知晓多少倍。   那看似不知所谓的剑法,一旦加快,便显露出其圆融而坚的本质。   待到剑势停罢,叶孟秋握着剑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却透着狂喜。   “原有的四季剑法结合了春之和煦,夏之酷烈,秋之静谧,冬之坚冷,可以说,妙不可言。”   江寒近乎叹息般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悟——她或许并没有多少长处,但是于剑道之上,是当真下足了苦功夫。   “但是令公子却将四季,整合为了一年。”   ——每一个承转启合都天衣无缝,在他的眼中,那不是四季,而是自然。   ——那是叶英在这个寂寂的院落,不分寒暑枯荣,思量了整整六年才演变出来的剑法。   ——唯有领悟轮回之理,心性暗合天道,有中正平和之慧,才能完善这本已近乎臻美的“四季”剑法。   “长公子之天资,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江寒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留下四目相对的父子二人,先行告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等到江寒高冷地回到了藏剑山庄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才宛如瘫痪一般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许久,她才宛如在暴晒中垂死挣扎的咸鱼干一般挣扎翻滚了起来。   “啊啊啊男神我对不起你抢了公孙大娘的剧情但是我名气不如公孙大娘啊是不是无意间降低了你的逼格啊!!!不——!!!QAQ”   #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   #旁友,你们经历过绝望吗?#   #体内盐分超标跟你们无话可说。# 第四章 炸成天边的火花   不管当日叶家出现了何等的动荡,名剑大会还是要照常开始的。   这段时间内,江寒老老实实地宅在标配的院子里练剑热身,完美地表现出一朵高岭之花应有的冷淡。   但是该拜访的长辈她一个都没拉下,别人前来拜会也从不拒绝,因此竟混了一个“谦和”的好名声。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后知后觉席卷而来的装逼过后的羞耻感。   名剑大会正式开始的那天,江寒正装出席,带着纯阳弟子在演武场占得了一席之地。   各门派弟子风采各不相同,但是纯阳弟子特有的高冷与清远反而是最受世人推崇的——不沾半点烟火气的仙气飘飘。   而江寒的容貌、气度、武功修为都很能镇得住场子,除了长者的欣赏,也不乏同龄人丢来几个爱慕的眼神。   “师叔走这么一遭,届时上山求亲的人怕是又要多出不少。”三代弟子也曾与江寒同窗,因此开起玩笑时也还算随意。   江寒愣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这才想起自己年龄也已不小,当下认真地道:“师侄言之有理,待到此事休矣,我便请师父为我束冠。”   男子为乾,女子为坤,挽发束冠,授予拂尘,便是正式出家——从此红尘三千,也不过眼前浮华。   那弟子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无心之言竟勾起了江寒的一番打算,登时惊得目瞪口呆,慌忙道:“师叔万万三思啊,这事急不得!”   年不及桃李的女子正直芳华,又是这般姿容绝色的模样,听到江寒的话语,他实在不知晓当哭当笑。   一边暗自钦佩这位师叔的觉悟和向道之心,一边又暗自叹息若对方当真出家远去,只怕要伤了不少痴情人的心了。   对此,江寒一无所知,只是专心筹备比赛,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至常年静如止水的境界之中。   第二次名剑大会,有第一届名剑大会打底,到来的人也多是声名赫赫之辈——天策将军李承恩、恶人谷王遗风、剑圣拓跋思南。   可以说,这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曾经如雷贯耳,江寒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同这些剑侠奇缘里的传奇人物对上。   但是江寒没有胆怯,也没有畏缩。   从一开始,不管能与不能,她的目标便只有夺冠——与傲慢无关,与自大无关,只是使剑之人若无这份觉悟,那便也永远止步于此了。   名剑大会是一场很好的历练,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果然是因为——   ——这次授予的剑是“正阳”啊啊啊!!!   ——那是叶英的名号是我男神的名号!!!   ——是无数藏剑玩家宁可一次又一次删号重来也想要得到的头衔啊!!!   只要想到这一点,江寒就觉得自己内心的小人儿双目充血,激动得浑身颤抖,毁灭地球都不在话下了。   凹!!!剑圣算什么?!!!雪魔算什么?!!!   正阳剑必须是我的!!!(尖叫呐喊.jpg)   抱着这样的心态,江寒心中波澜不惊,实际整个人从四肢百骸就跟打了鸡血没有两样,甚至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而且因为某种莫名的执念导致肾上激素暴涨(?)的缘故,江寒激烈却又冷静,狂热却又理智。   必胜的信念熊熊燃烧,但是她却反而更加谨慎,不敢轻视任何一位对手。   江寒的第一位对手,是天策府的少年将军李承恩。   天策府所习枪法,按理来说跟剑没有太大关系,李承恩也明显是知晓自己没有夺冠的可能,是以上台便朝着江寒笑,态度十分随和友好。   想想也是,哪怕李承恩被誉为天策府有史以来武学天分最高的人,他学的也是适应于战场的大开大合的枪法,而非一对一单独致敌。   两人十分友好地过了十来招,江寒便干脆果断地一剑将人抽下台了。   没办法,李承恩年纪比叶英还小,就算习武天资绝俗,江寒本身也是被吕祖盛赞过的剑道奇才,两人的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   保存自己的体力,同时不要让其他对手摸清楚自己的剑路——江寒果断结束了第一场对局。   虽然明知结局必败,但是李承恩还是没有想到居然结束得那么快。   他看着那冷艳高绝的女子颔首转身,不由得有些哀怨。   ——天啊好冷淡,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江寒杀了一个开门红之后,便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杀入了最终决战。   实际上,以江寒目前的修为,除了雪魔王遗风和剑圣拓跋思南以外,在场便无人可掠其锋芒。   江寒的下一场对手,乃是王遗风。   面对这一位可以说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传说中屠了一城的雪魔王遗风,江寒心中是很平静的。   虽然剑三玩家都知道浩气盟的隔壁老王恶人谷王遗风的笛声惊天地泣鬼神,大战时响起更有清心明目之效——但是人家是不用剑的。   说白了,王遗风抢了剑帖来参与这场盛事,本身就是冲着立威而非夺冠来的。   ——这次的名剑大会,真正冲着夺冠来的,只有拓跋思南和江寒了。   江寒赢得不算轻松,但是比她想象之中的要从容。   本来嘛,老王修习的本就是红尘派的心法,以勾起人心中七情六欲为主要攻击手段。   很不凑巧的是,纯阳身为国教,心法讲究以静制动,大道无术,无剑无我——这出世之道,本就是红尘心法的克星。   于是等到江寒对上隔壁老王,老王一吹笛她就套蛋壳,老王一动手她就镇山河。   她苦修十年,心性远超常人,毅力与忍耐力都强得可怕,欲求却淡泊得近似于无——王遗风想要动摇她,并非易事。   两人打了一场消耗战,最终以江寒挂着满身的buff引爆了全场的气场以及一招会心而落下了帷幕。   而这时,名剑大会也过去了十几天了。   江寒的名头越发响亮,如今比起那在部分人看来有些软弱的“仁善”之名,她卓越的剑术以及道心更加引人注目。   在众人的眼中,场上那道袍蹁跹,目光沉静的少女,实在美得让人惊艳却又遥远。   ——不是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她是远在天边甚至都触之不及的仙。   拓跋思南还有一场比赛,而江寒得到了三天的休憩时间。   死宅生无可恋地蹲回了自己的院子,彻底闭门不出。   而纯阳弟子们也十分敬业地拦住了那些前来拜访的人,才让她得以安然地恢复实力,静待终局,迎战拓跋思南。   等到江寒收拾好自己,瘫着一张脸走出院子来到赛场时,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但是万众瞩目的她,一眼扫去,却只看见了一人。   ——那抱着剑坐在席位上,用一双暖棕色的眼睛安静凝视着她的少年,不正是叶英吗?   江寒瞬间凹凸了。   啊啊啊!!!大庄主为什么会来围观?!!!他不是比我还死宅(?)的死宅吗?!!!   难道是叶孟秋不想让我夺冠特意让男神来扰我心智——不不不我不能这么想!一定是庄主深谋远虑打算观摩他人战斗以此获得实战经验的没错呵呵呵呵呵。   然而事实上,江寒猜对了一半。   叶孟秋知晓自己后继有人之后大喜过望,时隔六年,叶英又重拾了自己叶家长子应有的荣光。   只是金莼玉粒也好,粗茶单方也罢,对叶英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的。因此他的心始终是平静的,点无波澜,静若深水流淌。   叶孟秋知晓名剑大会是增长经验的好时机,但是到底也体谅长子这些年来的不易,便只是简单一提,没有强求。   是叶英知晓江寒的身份之后,亲自要求前来观摩的。   虽然他与江寒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江寒对他来说,是与常人不同的——她是知己,是他剑道上的道友,令他一见如故的。   所以叶英想来看一看,看看她的剑,看看她的道。   再次相遇时,叶英却觉得有些陌生了。初遇时的那位女子,哪怕面容冷艳,看他的时候,眼神也总是温柔的。   他以为她是个温柔的人。   但是此时那场上持剑而立的女子,眼神沉静,气质冷凝,剑气浑厚内敛,却锋芒雪亮——那样的孤绝高远,令他感到陌生。   叶英并不知道自家脑残粉面瘫了十几年的第一个笑脸以及少得可怜的温柔都给了他一人,此时的他有些困惑,却没有深究。   他只是在等,等她的剑。   而此时站在演武台上“孤绝高远”的江寒,盯着剑圣的眼神都是绿的。   庄主在围观我的比赛我怎么能输?!!!   拓跋思南就让你看看我单身了两辈子几乎能撸出火球的手速!!!(咦?)   事实证明,江寒对上拓跋思南,的确是十分不利的。   江寒身为女子,天资再怎么绝世无双,也逃不过女子先天的限制,因此她选择了更多的技巧,以速度来弥补力量的不足。   但是拓跋思南却选择了男子最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剑势浑厚,剑招大开大合,杀伤力极强,这样的情况下,江寒的剑十分容易被压制。   ——而两人都恰好剑道大成,境界相当。但是拓跋思南的内力比江寒浑厚。   除非江寒的剑能快到拓跋思南连拔剑出鞘都来不及——但是怎么可能?   双方抱拳行礼,互相道:“请多多指教。”   ——战斗,一触即发。   与王遗风对战能依靠续航打消耗战,与拓跋思南对决却不行。因此江寒选择了化静为动,主动出击。   她剑如出岫之云,快如疾风闪电,一剑刺出,剑光雪亮。她这惊艳一剑,在场竟无人能看清她的剑势。   但是拓跋思南却不慌不急,他横剑挥出,恰好挡住了江寒的惊鸿一击。   兵戟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弟子看得眼花缭乱,耳边只能听见叮叮当当的铁器相击之响。   高座之上的叶孟秋瞳孔骤缩——太快了,实在太快了,若是换做是他,也无法在第一次直面这样的速度之下全身而退。   但是场上,拓跋思南应付得还算游刃有余——或者说,正如纯阳心法克制红尘心法一样,拓跋思南的剑恰好克制了江寒的剑。   两人顷刻间过招了数十回合。   第一次直面剑圣的强大,江寒的额角微微沁出了冷汗。   不行,看似她的快剑占尽了上风,但是实际上她伤不了剑圣半根毫毛,迟早会显露颓势。   但是江寒也不敢让剑圣攻击,对付拓跋思南,攻击便是最好的防守,因为对方一旦开始进攻,这世上怕是鲜少有人是他的一剑之敌。   快剑不行,那——   江寒的剑,变了。   拓跋思南平淡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起伏,他轻咦一声,似是错愕。   江寒的剑招还是快的,但是她的剑势慢了,仿佛他人的时间都被暂停了,唯有她的时间是正常的。   但拓跋思南知晓,那不过是错觉,他没料到这位女子竟然临阵突破,同时进入了“无我之境”,将自身的时间流逝挤压到了最低。   江寒的剑与拓跋思南的剑微微错开,朝着对方的手肘刺去——   拓跋思南的面色巨变。   两股剑气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只听得刺耳的刺啦声乍起,随即场上的两道人影瞬间分开,各据一方。   拓跋思南和江寒持剑而立,两人久久不语。   半晌,两人才异口同声地道:   “我输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场中却一片死寂。   江寒抬起头,姿态有些狼狈,但释然而又从容,闻言只是微微苦笑地道:“剑圣前辈无需如此,晚辈学艺不精,献丑了。”   “前辈修习的是杀人之剑,慑人之剑,却因顾及晚辈的性命而束手束脚,不曾发挥全力,是在下输了。”   她承认得自然而又坦荡,虽然很想夺冠,很想再靠近叶英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胜负已经不重要了。”拓跋思南微微沉吟,却是问道,“江道友,在下倒是有个疑问,还望解惑。”   “您请说。”   “你的剑,可杀过人?”   江寒微微愣怔,却是道:“……不曾。”   众人闻言错愕,拓跋思南却有些意料之中,他垂了眉,叹息道:“……原来如此。”   “我闯荡江湖的岁月也不算少,如此干净的剑倒是生平第一次见,江道友,你可曾为自己的剑法取个名字?”   “若非你最后一击,我竟没反应过来你先前与我交手一直用的是制敌之剑,明明你的剑路若偏差一毫一厘,立时就会变成狠辣诡谲的杀人剑法。”   “若是趁我不备,你未必不能取我性命,但是我从你的剑里看不出半分害人之心,一心制敌而非杀敌。”   “明明招招式式都可夺人性命,你却能将如此灵巧诡谲的剑路用得坦荡光明——无怪乎江湖中人给予你‘仁剑’之名。”   拓跋思南的赞赏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的遗憾与忧虑,也是分明可见的:   “但是江道友,面对实力逊色于你之人,你这剑法没有不妥之处。但是倘若遇见实力相当亦或是实力盛于你之人,这却会成为你的软肋。”   “有些时候不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去出剑,对方可是会‘恩将仇报’的。”   这个道理,江寒未必不懂,但是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五好少年,江寒琢磨多年,也只隐隐窥见自己剑道顶端些许的明光。   “多谢前辈指点。”江寒鞠躬一礼,道谢道得情真意切。   “江寒亦知此理,或许眼下错漏百出,但是在下已然心中有数。”   ——以静制动,以弱胜强,手中无剑,心中无我。   ——她迟早有一天,能练出不论强弱皆可“克制”的太极剑道。   拓跋思南闻言却笑,颇有几分欣慰之意:“不愧是吕祖高徒,倒是我多虑了。”   说罢,他扛起自己的黑龙斩铁,转身抬起手挥了挥,竟是放弃了比赛一般坦然离去。   他终究有自己的骄傲,不论是和小辈互相推拒还是小辈将桂冠拱手相让,他都不屑于此——他来参加名剑大会,不过是为了剑试群雄罢了。   ——以他的修为,也早已无需觊觎天罡地煞兵器谱上的绝世神兵。   第二次名剑大会,最终以拓跋思南和江寒并列第一宣告落幕——因两人皆未性命相搏,是以无从分出胜负。   但是江寒也借此机会,彻底站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地位之上。   因着她的年龄,更是显得不可思议,一时间可谓是声震四海,名扬天下。   而因为剑圣弃权的缘故,江寒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正阳剑。   然后问题来了。   ——正阳,长三尺七寸,重三十两八钱,宽剑厚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此剑采集五种天火之碎片,以高温溶合而成,剑气炙烈,斩妖诛邪,万魔难侵。该剑现在在隐元会的天罡地煞兵器谱上排在天罡第二十五位。(百度百科)   重.剑.无.锋(棒读),剑.气.炽.烈(棒读)!   江寒默默地眼神死了。   #我现在把高岭之花的人设改一改,还来得及吗?#   江寒名字里有个“寒”字,又是个标准的纯阳咩姐,从气质到心法,自然都是高岭之花的标配。   问题是你见过哪朵高岭之花会衣袂翩然无比骚包地出场然后掏出自己的大宝贝——不,掏出一柄重剑的?   而且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有几个是玩火的?!   江寒十分憋屈,觉得铸剑的叶孟秋恶意满满,这柄剑打造出来估计压根就没打算给女孩子用。(正解)   但是说句实在话,这柄剑挺适合纯阳的。   自己用不了,带回去镇教或者传给其他弟子,也是很好的嘛。(突然愉悦♂.jpg)   江寒满心感慨地一边用拭剑纸撸剑(?)一边哀伤自己还没跟男神搭上线,眼前却忽而微微一暗,被人挡住了天光。   一身金衣的小小少年站在她的位置之前,隔着一张案几的距离,那双琥珀般沉凝的眼眸灵秀剔透得几可见底。   十四岁的少年清俊的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配上他无比认真稳重的神情,实在是可爱得让人很想捏。   叶英认真地凝视着她,字正腔圆地问道:“您要走了吗?”   江寒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能给您写信吗?”   江寒:“………………………………”   ……emmmm……   …………emmmmmmmm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原地爆炸吧大家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这世上还要什么我我我我我别说写信了连人带命都是你的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我唯一愿意把自己烤全羊的大男神我爱死你了么么哒——————!!!   方才和剑圣刚正面都丝毫不怂的高岭之花突然开启了震动模式。   她一个手抖险些用正阳把自己撸剑的手指头给切了。   胸腔一口气憋得心口发疼,嘴唇却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叶英还是在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   仿佛执拗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这个时候应该冷静地从落花碧绒包里掏出传信鸽送给男神啊你个傻逼——!#   江寒脑袋一懵,热气上头,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落花碧绒包就直接塞进了叶英的手里。   然后她运起梯云纵撒丫子跑了。   她要去跳西湖让自己过负荷的脑子冷静冷静。   而被撇在原地的叶英,站在原地抱着某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十分稀罕地露出了一个微微迷茫的神情。   #有点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问题:她/他是你的什么人?】   叶英:她是我知己。   江寒:他是我男神!   【问题:你是她的什么人?】   叶英:我是她晚辈。   江寒:我是他的脑.残.粉!!! 第五章 怎么肥事啊?   江寒十分冷静地向叶英要回了自己的落花碧绒包。   说到底,先前会如此失态,不过是因为体内的鸡血尚未完全消散,大脑还处于热血上头的状态中。   冷静下来之后荷包当然是必须要回来的,这不是小气的问题,而是荷包里面还装着她的换洗衣服和肚兜万一被庄主误会自己是不正经的人怎么办啊!(重点错)   “抱歉,临阵突破有些境界不稳,忽而内息沸腾。”   江寒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丝毫不会痛,配上她那张十分正经的脸蛋,可以说是说服力upupup了。   叶英不疑有他,只是将荷包原物奉还,问道:“可需要请大夫?”   江寒一边撸荷包一边在心中啊啊啊地内牛满面,面上仍然沉静如水地道:“不必,我自行调息便可。”   叶英不亏出身君子之家,即便江寒莫名其妙地将荷包塞给他,他也没有擅自打开去翻动他人的物品。   QvQ他怎么这么好?超可爱的啊又温油又体贴想把他捧在手上好好地宠prprpr!   江寒本身就是一名自带美颜滤镜的骨灰级脑残粉,自从变成亲妈之后看着幼生期的男神简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喜欢。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看着小男神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江寒忍不住清浅一笑。   她慈爱(?)地道:“叶公子之心性天赋,暗合天道轮回之理,吾道不孤,实在是莫大的幸事,来日若有缘再聚,愿一试锋芒。”   #心机粉悄悄埋下相聚的伏笔。#   #我会让你走过最长的路变成我的套路!#   #庄主我知道你宅,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嘿嘿!#   江寒心中暗戳戳地打着小算盘,但是“吾道不孤”又何尝不是叶英心中所想呢?   “甚好,晚辈姓叶,单名一个英字,前辈便唤我叶英吧。”   叶英是个十分有礼貌的好孩子,便开口如此说道。   江寒先是斯巴达了一瞬间,然后就可耻地萌了。   虽然脑残粉的自我修养一个不小心修过头了,但是还有什么能比如今的相处模式更能萌动亲妈粉的心呢?   江寒十分感动,然后婉拒道:“您……你不必如此,武学之道,达者为先,我十四岁尚未能领悟道剑之境,你已胜我多矣,若是不弃,便唤我江寒吧。”   江寒和叶英都是话废,也都不是性格主动的人,只约好书信论道之后,两人便就此别过了。   此行可谓是获益匪浅,不管是剑道上的,还是生命意义上的(?)。   回到纯阳宫后,江寒便正式闭了死关。   江寒很有自知之明,从不狂妄自大也从不妄自菲薄,因此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极限以及弱点。   此次闭关,意在参悟。   如何将阴阳太极之道融入自己的剑法里,达到无论面对何人都可克敌制敌的程度,江寒需要时间来慢慢推演。   江寒这一闭关,废寝忘食,眨眼便是三年。   而在这三年里,叶英也有自己奋斗的方向,经过磨练之后他的身体逐渐跟上了心神,终于做到了剑随心动的境界。   这三年内,叶英只给江寒写过一封信。   他似乎无意打扰江寒的清修,亦或者他知晓自己剑道未成,还不足以论道,是以来信也平淡,平淡得近乎冷漠。   若是换一个不知晓他性子的人,只怕要被这样的淡漠中伤,但是江寒不会,因为她自戳双目,选择脑残。   她剑术小成出关之后拿到信的第一反应是——我大庄主的字真漂亮。   然后她忙不迭地地滚回去写回信了,将近一年不给回信,可千万别给男神造成误会啊!   先是委婉地提一下自己前面三年都在宅……不,闭死关,然后再将自己领悟到的剑法真意以及整个心路过程都写在了信上。   自带美颜滤镜的脑残粉压根没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何等惊世骇俗,对于自己自创了一套剑法的行为也毫无感想。   以至于她在演武场上演练自己的剑法时,惊住了自家二师兄李忘生。   李忘生知晓自己这位小师妹虽然性子单纯,但是在剑道上的天赋是举世无双的,因此让她代替自己去参加名剑大会,也是想着小师妹能更上一层楼。   当李忘生知晓师妹因为和剑圣一战而似有顿悟时,他是欣慰的,也是担忧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李忘生亲眼目睹了昔年那小小孩童的努力和成长,她手中的剑,是至纯之剑,至仁之剑,却失了剑的本分了。   不伤人的利器,师妹几乎将自己的剑用作了无锋无刃的拂尘。   他为她的纯善而欢喜,却又因此而忧虑——江湖险恶,人心莫测,有时候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李忘生不愿意看见这柄纯善之剑,有朝一日会因为护不住自己想护之人而折刃。   他将自己的顾虑同师父说了,师父却笑着告诉他:“你师妹心里有数的。”   是啊,师妹心中,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用剑守住的人——哪怕那个人不需要,她也始终持剑而立,不曾迟疑。   江寒闭关之前,李忘生就想过,若不能破釜沉舟,便只能破后而立。   ——然后,他就看见了江寒的剑。   大道无术,无剑无我,他看见了道的痕迹,在师妹的剑里。   “与剑圣一战,我获益良多。”   向来清冷不苟言笑的师妹垂眸浅笑的模样是美的,那师父口中渡劫而来的仙竟也染上了几分红尘气息。   “但我从另一人的身上悟得这大道轮回之理,方得这套九九剑术。”   ——九为数之极,江寒推演出九套剑法,九套剑路,最终衍生出八十一种变化。   “我若有朝一日可将八十一种剑术凝练为六十四法,便是道心圆满了。”   极非好事,正所谓刚过而折,慧极必伤,尘世诸理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个观念。   “阴阳双生,八卦五行,若可悟得分身之术,方可得真正阴阳剑道的真意。”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   李忘生欣然而叹:“师妹从纯阳四象两仪之法中悟出九宫八卦剑路,本是延展,将来却又当将之轮转而逆,自成轮回。实在是……”   “无怪乎师……师侄道师妹是转世而修的大能呢。”   江寒高深莫测的脸皮子一崩,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整个人只能“=_=”地看着自家师兄。   #你们够啦梗好烂啊不要再玩了行不行?!#   #谁还没点黑历史啦魂淡!#   江寒从不敝帚自珍,当即将剑法上缴,言道有意者皆可习之。   这让她的声望值上涨到一个十分可观的境界,人人道她心胸过人,品性高洁。   简而言之就是高岭之花的逼格更上一层楼了。   ——虽然那坑爹的制敌不杀敌的剑道,并没有人想学。=。=   江寒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的“能不杀人最好就别杀人”的理念在时间的流逝以及流言的猖獗之下渐渐变成了“仁剑的原则是绝不杀人”。   导致了后来惹出了天大的误会和许多啼笑皆非的闹剧。   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而另一厢,收到江寒回信的叶英也沉默了许久。   他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剑谱,只觉得友人一片赤忱,实在令人动容。   ……但是如此好骗,也实在令人担忧。=。=   虽然江寒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大庄主我悟出这套剑法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了你舞剑啊你真的超棒哒”的样子,但叶英也知晓这是夸大其词的过誉了。   说与剑圣一战是江寒晋升的基石,还情有可原,说叶英当时那杂乱无章的剑术助了她一臂之力,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约莫是友人忧心他受之有愧,方才如此言语吧。   #江寒哭晕在厕所。#   #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狗子。#   #我说的是实话但是连男神都不信我。_(:зゝ∠)_#   叶英想了想,还是将江寒的剑谱交给了叶孟秋,征得父亲的同意之后,他将四季剑法抄进了信里。   连同自己的改良版一起。   叶英心知肚明,以江寒的资质,曾经看过他舞剑,应当早已明了了他四季剑法的剑路,如今他回以这封信,其实算是一个使用权的交托。   ——日后江寒使用四季剑法,也无人可指摘她半分不是。   叶英是叶家长子,这三年内父母又给他添了一位弟弟,是以叶英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如山父爱(?)和师长之责。   江寒收到叶英难得长篇大论的剑谱和说教之后,她心里是万脸懵逼的。   感觉到“父上之力”的江寒抱着信鸽瑟瑟发抖,不明白自己在男神的心里怎么就突然傻白甜了?   #怎么肥事?# 第六章 我信了你的邪   虽说成为了笔友,但是实际上江寒和叶英的交集并不多。   毕竟两人都是话废剑痴,在长年累月的闭关修行中能抽出时间来给对方写一封论道的信,也已经可以算是“情深义重”了。   时日渐长,两人身边的人都知晓,他们有一个关系极好的挚友,但是他们心知肚明,不过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若是换一个对叶英心有执念的人,只怕是会觉得不甘心吧。   但是江寒觉得这样很好,只要叶英能够幸福,就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她没有什么欲求,只希望他能一生无忧,幸福安康。   因此在某一天,宅了大半年的江寒非常突兀地下了山。   轻装从简,身负长剑,一人一马来到了长安。   她极有目的性的直奔长安而去,并且在长安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圣手孤针,盛长风。   盛长风作为名扬天下的医者,平日里也接待过不少江湖侠客。   但即便如此,时隔多年,盛长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纵马而来,清艳如水的女子。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但盛长风知道,她的剑比她的容貌更美。   盛长风认识江寒,并且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虽然那时的江寒对此并不在意。   盛长风捋着花白的胡子,笑得慈祥:“江姑娘,多年不见了。”   几年前江寒行走江湖,恰巧将身陷江湖纠纷的盛长风救了出来,保住了他的一双手。   对于有着“圣手孤针”名号的盛长风来说,这是比救了他的命还要深厚的恩情。   而能让他欠人情的人向来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欠他人情。   因此盛长风有些好奇,如今已算是江湖一流高手的“仁剑”江寒,是为何寻上门来的。   “男神……我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友人家里近日或有难事,还望先生拨冗相帮。”   江寒肃穆着神情,端着高深莫测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叶家中似有女婴诞生,天命属水,却轻薄无依,恐有先天不足之相,怕是易……红颜薄命。”   盛长风听罢一惊,道:“当真如此?江姑娘不愧是吕祖高徒,竟如此精通命理算数!”   江寒努力绷住自己严肃的表情,微微颔首,道:“在下学艺不精,本不该妄自言语。但是友人助我良多,他又是重情之人,只怕……”   盛长风本就是剔透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放心,在下这就前往藏剑山庄。”   江寒满意了,还不忘嘱咐道:“我寻先生之事,还望先生莫与他人谈及。”   ——算劳资ballball您了!劳资可是真的不通命理之术啊!您老别坑我!千万别告到我师父那去!   而且您老可别四处传扬搞得我变成江湖上的“江铁口”将来一大堆人来找我算命我可是要完蛋的啊!   江寒自觉自己的言谈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盛长风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她的眼神忽而变了。   慈爱的,欣慰的,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同情和怜惜。   搞毛啊?   江寒离开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还要去万花谷找医圣孙思邈,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江寒在马背上摸了摸望月的鬓毛,顶着一双昏昏欲睡的死鱼眼,只想尽快将事情解决掉。   没有二次元的死宅真是空虚寂寞冷呢。   解决完心头之患的江寒立时跑回纯阳宫继续宅着去了,这次睡……不,闭关个两三年应该也无大碍了。   江寒不知道,自己随手搞出了一件大事情,也成了之后种种闹剧的导火线。   话题扯回来,江寒掐时间掐得很准,盛长风与孙思邈到达杭州时,叶家的小小姐也正好呱呱落地。   叶家第六个孩子,也是叶家当代唯一的女儿,叶婧衣。   叶婧衣的诞生不仅导致了母亲的血崩,而且这唯一的女婴竟是九阴逆脉之体,乃是天绝之脉,十死无生。   叶家五子,叶凡叶蒙年纪尚小,唯有叶英、叶晖与叶炜听闻了噩耗,一时间万分错愕,心头寒凉。   叶英抱着那瘦小羸弱的婴孩,看着她细声细气地抽噎哭泣着,打着嗝一不小心就会闭过气去。   而母亲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哪怕昂贵的补药灌进喉里,也只会从嘴角不断淌出。   唯有父亲沉默地为她渡去一丝真气,才勉强吊住了母亲的性命。   叶英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看着,心就像是被人拧一下,酸涩地涌出苦涩的血珠。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弟弟略带哭腔的嗓音唤回了叶英的神智,叶英恍然惊觉,自己是长兄,这时候应当更冷静地做出决断,而不是在此茫然。   他将幼妹交给了侍女,果决地道:“你们两人备马,我们去寻当世名医,要快!”   叶英转身进入产房,道:“父亲,我们……”   “你们去吧。”叶孟秋沉默地摁住妻子的脉搏,道,“走之前,见你们母亲最后一面吧。”   叶英僵在原地,那双沉凝如琥珀的暖棕色眼眸里,一点点地漾开哀痛的涟漪:“……是,父亲。”   然而,叶家三子还来不及出门,盛长风和孙思邈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抵达了藏剑山庄。   盛长风前脚抱起了抽咽不停的叶婧衣。   孙思邈后脚就被恭敬地请进了已经收拾干净的产房里。   ——双方都是一脸懵逼。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医圣妙手回春,保住了当家主母的性命,叶婧衣也在金针渡厄之下缓和了呼吸。   叶家这一晚可谓是跌宕四起,从大悲到大喜,激得人险些昏厥过去。   幸而有惊无险,幸而有惊无险。   “令媛乃是九阴逆脉之体,乃是天绝之脉,我等实在束手无策。”   孙思邈看着叶婧衣的脉案,向来宽和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苦恼。   “为今之计,只能精细地调养着,每隔两月便得度一次脉,疏通体内阴气,否则性命危矣。”   叶孟秋闻言,立时看向了一边沉默不语的盛长风,拱手道:“还望先生慈悲,我藏剑山庄愿以上宾之礼供奉先生。”   ——这言下之意,便是希望能供奉盛神针常年坐镇庄中了。   盛神针微微苦笑,看了叶婧衣的脉案之后,他便也多少猜到了这个结局。   于他而言倒也无妨,毕竟悬壶济世,哪里不能救人呢?   ——更何况他受人所托,自然是要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的。   但是盛神针不愿让他人误会自己是慕藏剑富贵方才停留此地,也不愿让江寒的一片苦心埋没在他的缄口不语里。   “无妨,受人之托,在下也必定竭尽全力。”   “江寒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也不能辜负了她一腔苦心。”   盛神针话音刚落,立时受到了众人的注目。   而孙思邈这时也轻咦出声,恍然大悟道:“是了!原来那位姑娘乃是吕祖高徒?她没有自报家门,我一时竟没认出来!”   盛长风与孙思邈两两相觑,似乎这才发现两人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同一个人搞出的事情。   #这到底是何等窒息的操作啊?!#   盛长风是因为人情方才来到藏剑山庄。   孙思邈是因为对方带来的几株顶级草药。   而这幕后之人竟都是同一个——叶英的挚友,“仁剑”江寒。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叶英的身上。   哪怕叶英立身持正,问心无愧,静如止水,也抵挡不住众人火辣辣的八卦目光。   #以往你说你们只是好基友,我居然信了你的邪。#   而此时的江寒并不知晓自己被盛神针卖了队友,还无意间坑了自家男神一把。   她那洒脱不羁的师父又去游历红尘了,是以江寒缠上了自家二师兄。   ——她想出家吃瓜。 第七章 被狗血糊了一脸   江寒收到叶英的来信时,正在烧饭。   一个不小心切了自己的手指,只好苦着脸把手指塞进嘴里,一边吃手手一边翻开了叶英的来信。   叶英的信笺向来简短,这次却有些不同寻常。   从叶英的来信中,江寒整理出了两条信息。   第一,盛长风实力卖队友,她“江铁口”的威名虽然没有名扬天下,但是大概已经名扬叶家了。   第二,叶英代表叶家七加一八口子人献上谢意,多亏了她才保住了家里仅有的两位女性的性命。   后者叶英写得很慎重,甚至还说要带兄弟前来纯阳宫送上谢礼。   江寒努力回想了一下家宅自备警卫员的叶大庄主生命中仅有的四次外出,貌似都没遇上什么好事情。   简直自带自觉光环的buff一样。   江寒一边继续吃手手一边给叶英写了回信。   八卦卜算其实都是骗人的,她压根不会这些东西,万一男神真的来纯阳宫,自己可是要红果果的暴露了。   而且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以,江寒的回信很有逼格,十分符合她这只高岭之花的身份。   “你我之间何须言他?来日我若有难,我信挚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盛长风的人情,珍贵的药物,对于江寒而言,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她迟早将是红尘世外人。   但是哪怕她远离凡尘,也总放不下心头的牵挂——她希望叶英幸福,一直如此。   将信笺送出之后,江寒便又跑去砸……不,敲师兄的门了。   #李忘生!出来啊出来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你有本事躲着我,你有本事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出来出来啊!!!#   江寒不动如山地叩门叩门叩门,叩三次停一秒,叩三次停一秒,就这么雷打不动地敲了半个时辰。   全程保持着一脸面瘫的冰山脸,站得如松如竹,格外笔直。   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来开了门,扎着双丫髻的小道童探出头来看到她,立时就苦了脸蛋。   “姑娘,您还是回去吧,掌教他闭关去了。”   江寒闻言,立刻掏出一根糖葫芦塞了过去,然后运起轻功直接闯了进去。   躲在里间的李忘生砰地一声惊得直接将门给甩上了。   江寒不管抱着自己大腿哭着喊着“姑娘不可啊”的小道童,又开始雷打不动地敲着师兄的房间门。   “师兄,师父远游而去做不得主,还望师兄为师妹授符授隶,从此皈依太上无极道。”   师妹一心向道,但是李忘生是拒绝的。   “此事需师父做主。”——所以快别来折腾你师兄了。   “师父常年远游在外,十年不归亦是常事。”——老娘要等到啥时候才能领到上岗证啊!   “我乃师父二弟子,辈分不足,无以相授。”——要找就去东瀛找大师兄!   “您是纯阳宫掌教。”——扯犊子!快给我出来!   “你是二代弟子,与我同辈,非我之徒,师兄不得为你皈依。”——掌教也不愿意当背锅的!   “长兄如父,何况掌教师兄?”——信不信老娘明天就开坛认你做爹!   李忘生苦了眉眼,严格来说,师父尚在,他的确做不得主,但是若是道心坚毅,心中切切,也未尝不可。   但是师妹正当芳华,谁又知道她是否是一时心血来潮?若是以后后悔了,可如何是好?   一般的弟子若是尘缘未了,出家自然还可还俗,但是作为吕祖的弟子,若是出家之后又还俗,岂非要受尽世人非议?   ——→_→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果然还是不想背锅。师妹的桃花债将来要是都找上门来,他可就悔之晚矣了。   “师妹如今剑道大成,若有意皈依道祖,便先请师妹授艺于徒吧!”   教个徒弟少说也要十年,师父肯定回来了。→_→   死心吧,师兄是不会帮你背锅的。   江寒身为吕祖弟子,虽然没有彻底出家,但是也已经有了道号。   离家出走的大师兄谢云流为静虚子,李忘生为玉虚子,上官博玉为灵虚子。   江寒为四弟子,之后还有一位年纪尚幼的小师妹,正是未来的天下三智之一的清虚子于睿。   ——而江寒的道号为,太虚子。=。=   太虚为道貌,道大而虚静,为天地充盈之气,为空寂玄奥之理。   吕洞宾为江寒取了这么一个道号,自然是对她寄予厚望的。   只是太虚,太虚,江寒总觉得膝盖一痛。_(:зゝ∠)_   骚扰师兄不成还被丢了出来,江寒气得想吃手手。   “师兄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抱歉师妹,师兄也不想的QvQ。”   江寒写了封信给自己的男神,吐槽自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师兄。   “若师父归来,我必求师父为我授予拂尘,从此束发挽冠,皈依道家三宝。”   “届时大典之上,还望挚友能前来一观。”   叶英收到信,仔细地阅读完毕,便转手将这封信交给了父亲。   原本打算让长子去纯阳宫道谢顺便打探打探可否结秦晋之好的叶孟秋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会玩。   叶英和江寒,两人相差四岁,但是对叶孟秋来说这并无所谓,女大三抱金砖,更何况江寒修为不弱,更无须忧虑红颜白骨,两不相配。   长子一心修剑,无心儿女情长,如今二十余岁了,却仍然不思男女之情,就连次子叶晖都已经有情缘了呢!   想他如叶英这个年纪的时候,儿子都已经开始背三字经了,但是自家长子现在是把弟弟妹妹当儿子女儿养了!   叶孟秋觉得这样子下去不行,长子一心修剑,日后若是无后继之人可如何是好?   而他查遍叶英的交友圈,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只有江寒。   叶孟秋思及先前江寒两次出手相帮,只怕是对长子有意,却又不敢轻言,唯恐有失得体,于是便思量着自己为两人牵线搭桥,立一次“父母之命”。   叶英倒是向他解释过,他与江寒乃知己之情,生死之交,非男女相思之情。   但是叶孟秋不信,他曾经也是风度翩翩的江南才子,少女怀春,更何况他长子生得如此俊秀,怎会没有小姑娘喜欢?   听闻长子的解释,他还有些埋怨长子迟钝,男女之间的事,莫非还要人家姑娘家主动不成?   但是叶孟秋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除了“一心习剑”的叶英以外,还有一个世界第一叶英吹的亲妈粉江寒。   有哪个怀春少女,会如此兴高采烈地寄来书信请仰慕之人围观自己出家的?   这世界上莫非真的有什么该死的非男女之情的生死之交?   不得不说,叶孟秋很失望。=。=   想到长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闭关的冲劲,他就有种“我这么优秀的儿子居然要砸在手里了”的绝望感。   江寒她为叶英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偏偏不喜欢他呢?=。=   而此时的江寒,并不知晓叶孟秋心里的五味参杂。   她再次下山游历了,并且开始暗戳戳地搞事情。   她直奔太行山而去了。   霸刀山庄大少爷柳惊涛,前些日子给她下了战书。   听闻这位年纪轻轻的柳少爷已经开始接管柳家,只待他成年,便将成为下一任霸刀山庄庄主,是以才准备拿她这个江湖新秀试刀。   左右她也算是名剑大会上的获胜者,和剑圣拓跋思南比肩的人,打败江寒可以声名大噪,输了也不丢脸,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以往有人下战书,江寒大多数是不予理会的,左右自家老好人的师兄会帮自己打发掉那些想出名想疯了的年轻人。   但是柳惊涛的战书,江寒却接了。   不是因为忌惮柳家的威名,也不是因为柳惊涛的实力让她重视,而是因为——   她要去霸刀山庄,去勾搭柳夕小姑娘。   这样,将来柳夕和叶炜被赶出藏剑山庄,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帮他们了。   叶三不会死老婆,就不会白发,叶四就不会杀上霸刀山庄,将来叶凡抢了柳惊涛的老婆也不会造成太剧烈的反弹!   我男神就不用为一群熊弟弟操碎了心啦!简直棒棒哒!   她这次绝对要做得百密而无一疏!不然“江半仙”、“江铁口”的名号可就当真跑不掉了!   这是原因之一。   而另一方面,江寒她还是很心疼柳夕妹纸和叶琦菲的。有机会来改变一些悲剧,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起来,坑死谷之岚的祁进现在还没有入纯阳吧?找个时间去找找谷之岚的消息,将祁进干的混蛋事给搅和了。   我大纯阳宫就不会被人吐槽渣了哈哈哈。   所有妹纸就都是我的了!(不是)   江寒保持着高冷的姿态,美滋滋地赶到了霸刀山庄,柳惊涛盛席以待,甚至将她接了战书的事情宣扬得天下皆知。   江寒很少接战书,而她如今接了霸刀山庄的战书,岂非是重视霸刀山庄的百年威名的表现?   柳惊涛借此为霸刀山庄稳稳地拉了一波名气,可以说是十分心机boy了。   江寒并不在意柳惊涛的小心机,她不反感这些作秀的手段,毕竟柳惊涛作为未来的当家人,总不可能是纯洁无暇的小白花。   她尊重每个人的性格和生存方式。   毕竟柳惊涛对霸刀山庄,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修为逐渐深厚,感悟越发沉淀的江寒,如今已经不是高岭之花四字可以一概而论了。   她从远处策马而来,竟给人一种缥缈孤远之感。   那清艳盛极的容貌,也不似凡尘中人,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藏着山峦海洋,她仿佛融于这片天地之间,即将得道离去了。   她年纪其实不小了,在这个年代里,已经妥妥是一位老姑娘了。   那些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江湖人士,难免嘟囔几句,想着闻名江湖的仁剑,约莫也已是红颜将老。   但是在见到江寒时,那些轻蔑的想法眨眼间便消失无踪了——面前的她哪里还是个人啊?她分明是落入凡尘即将回归天庭的仙,那种美本就不应属于凡尘。   红尘百载,最畏怖之事莫过于英雄迟暮,红颜白发。   但是仙呢?仙人会畏惧这些吗?   不会的,哪怕皮囊腐朽,墨发霜白,她还是江寒,还是她。   柳惊涛看着缓步走上擂台来的女子,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他朝着柳家的仆人比了个手势,仆人便急匆匆地转入庄内了。   而这时,江寒也站定在了擂台上。   “柳公子,请了。”   江寒拱手一礼,随即,拔剑出鞘。   她的剑,是吕洞宾传给她的吗,剑细如柳,秋水作锋,名曰“惊寒”。   江寒很给柳惊涛面子,认认真真地跟他喂了百来招,直到柳惊涛的实力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她才一击决定了胜负。   用的,正是她用以制敌的九宫剑法。   围观的江湖人也看得十分过瘾,虽心知肚明彼此的实力深浅,但这般你来我往的过招之下,反而能将双方的精妙武艺一览无遗。   江寒归剑还鞘,拱手作礼:“承让。”   说罢,朝着柳惊涛微微颔首,便转身打算离开。   当然,这么做是因为这样比较符合高岭之花的人设,但是江寒是料定柳惊涛会留下她让她有机会勾搭小萝莉的。→_→   “请等一下!”   不出所料,果然有人出声留步,江寒面无表情但是心里乐滋滋地偏首转身,目光淡漠地往后头一扫。   诶嘿,柳夕小萝莉一定跟家里的于睿小萝莉一样可……爱……吧……窝草!!!   只见那位快步跑来的美妇人一身魏晋装扮的服饰,衣袂当风,风姿楚楚,一身风韵实在迷人。   但是江寒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凹凸了,她浑身僵硬地看着那面现焦急之色的美妇人,眼神默默地死了。   而此时围观的江湖人士们也是一片哗然。   原来那突然出现的美妇人,眉眼五官,竟和江寒有八分相像。   那美妇人姿态端庄娴雅,但此时小跑而来,竟是顾不得仪态了。   “姑娘还留步!在下独孤意,还望姑娘入内一谈。”   江寒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石化在擂台上。   #好狗血的剧情啊能不能不要扯淡了啊!#   #作者你皮这么一下很开心吗?# 第八章 那是理所当然的   江寒很尴尬,江寒很生气。   她气得又想吃手手了,如果不是师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她如今早就出家了。   也就不必直面眼前如此尴尬的境况了。   江寒是带着游戏壳子穿越的,因此她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这具壳子居然另有来历。   独孤意乃是独孤世家的千金,排行第三,上头还有一位姐姐和一位兄长,因独孤家和柳家乃是世交,是以在唐景龙元年嫁给了柳风骨为妻。   而独孤意的姐姐独孤芳自幼体弱并未习武,在独孤意还小时嫁给了书香世家江家的嫡次子江远为妻,育有一女,便是江寒。   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以说是蜜里调油,相敬如宾。   但是好景不长,后来独孤芳卧病在床,江远常伴身侧。   那时候江寒年纪小又是个调皮的性子,耐不住寂寞便央着府里的下人带她去逛庙会。   谁料江寒玉雪可爱的模样竟引来了拍花子的觊觎,那拍花子有几手不错的轻功,便趁机将人抱走了。   独孤芳和江远一辈子只得一女,惊闻噩耗之下痛心疾首,独孤芳更是一病不起,熬了几年,还是去了。   而那江远痛失爱女爱妻,到得知命之年,也撒手归去了。   江寒本是因为姿色极佳而被卖入青楼的,但是她到底习得几分独孤家的内功心法,便趁机逃出了青楼,从此流落江湖了。   很狗血吧?江寒也这么觉得。=。=   她想起刚穿越那会儿,的确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还险些被藏剑那只叽用“包你一天三餐不重样”的诱惑给勾搭走的。   因为“江寒”这个名字太过于普通了,是以独孤家竟没有将幼时弄丢的表小姐和吕祖的徒弟联系起来。   但是苍天有眼,血缘连一线,时隔多年之后,到底还是让江寒顶着这张脸来到了独孤意的面前。   以上,都是独孤意的原话。=。=   而被独孤意这么一番话砸下来,又滴血认亲了之后,江寒反倒不能就此一走了之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具壳子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女婴,打着“你若无情我便休”的想法也未尝不可摆脱过往的纠葛。   但是如今成了被别人寻找多年的姐姐唯一的血脉,直接走人就太冷血了。   江寒沉默许久,才在独孤意的殷殷注视下,道:“我已告知掌教师兄,只待师尊归来,便挽发束冠,从此皈依道家三宝。”   出家人当断绝红尘因果,从此尘世之事,便与她再无关联了。   #反正黑锅就让师兄先背着吧。#   江寒如今快要三十岁了,但是她还尚未谈婚论嫁,一心向道,江湖中人也猜测过她约莫是打算出家了。   以后,江湖上就要少一位侠女,多一位真人了。   出了家,便是世外人了,再无人可以拿尘世的三从四德来对她指指点点了。   独孤意听完,整个人都呆了,她看着面前眉眼清艳的外甥女,险些飙出心酸的泪花。   这,这么高标韵致的漂亮姑娘,到底做什么才想不开才要出家啊!!!   这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如今这般看破红尘的模样啊?!   “姨母会去拜访纯阳宫掌教真人的!你不过是不谙世事,从未享受过红尘烟火方才有此想法,姨母定然会让你认祖归宗的!”   独孤意年轻时也是名扬一方的女侠,当即握住江寒的手,豪爽地道:“你是我独孤家的大小姐,定然会为你择一门五福俱全的亲事的!”   “绝不会让他人欺到你头上来!若是不然,我们亲上加亲,你嫁入柳家,姨母也好照拂于……”   “夫人您好夫人债见!”   江寒五雷轰顶,随口告辞之后运起轻功踩着梯云纵就快快的,快快的跑了。   连自己原本来勾搭小萝莉的初衷也忘记了。   #红尘太可怕,我想去出家。#   江寒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纯阳宫,凑巧撞上了刚刚归来的吕洞宾。   吕洞宾身边跟着一个虎头虎脑膀大腰圆的少年,年纪轻轻,却生得又高又壮,看上去竟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吕洞宾看见风尘仆仆的弟子,慈爱一笑,道:“将将历练归来?”   江寒面色微微发白,一把拽住自家师父的衣袂,就道:“师父你快点帮我皈依吧,越快越好!真的!”   吕洞宾从来没见过这个心性过人的徒弟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顿时好奇道:“这是怎么了?慌成这般模样。”   说罢,牵过一脸好奇瞅着江寒的少年,介绍道:“来来来,这是为师刚收的徒弟,名为卓凤鸣,日后还需你照拂一二了。”   江寒勾唇,笑得有些僵硬:“小师弟好,我是你师姐,名为江寒。”   两人互相介绍之后,江寒从随身背包里掏了一份见面礼给小师弟,就将人哄走了。   然后拽住老祖的衣角继续恳求道:“师兄不肯为我皈依,说定然要师父做主的。”   吕洞宾有些纳闷地捋了捋拂尘,拍了拍徒弟的脑瓜子,沉吟道:“为师知晓你一心向道,道心赤诚,只是……”   “徒儿,你红尘因缘未了啊。”   ——心有执念,不得离之,连你师兄都看出来了啊。   江寒以为吕洞宾说的是独孤家和柳家,面色霎时就白了。   她心中嘤嘤嘤地捏住师父的衣角,干巴巴地道:“师父,我不要嫁人,真的。”   吕洞宾:“……?”   牛头不对马嘴地哔哔了半晌,吕洞宾提溜着徒弟上山了。   等到江寒说清楚了前因后果,吕洞宾特别不厚道的笑了。   江寒和李忘生懵逼脸地望着自家师父。   “傻孩子。”吕洞宾笑撸徒弟狗头,道,“师父和师兄难道还会把你送出去不成?”   于是江寒放心了,只要师父不把自己嫁人,就一切好说。→_→   反正大不了还有师兄帮忙背锅嘛。→_→   江寒觉得自己有节操极了,男神这么好的人放在她面前她都只想守护他而不是女票他,那也这天下也再没有人能入她的眼了。   所以出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会再遇上比我男神更好的人啦。   江寒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见叶英误终身了。   但是不见他,却又终身误了,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所以,再没有什么比眼下的境况更美好的事情了。   后来,柳家果然上山来要人了,不知晓吕洞宾对他们说了什么,柳家便只是留下一块玉佩,便离去了。   吕洞宾将玉佩交给了江寒,让她找个时间认祖归宗。   江寒倒是不觉得师父会坑她,便老老实实地应了。   没过多久,“仁剑”江寒乃是霸刀山庄表小姐的事情便流传了出去,毕竟那天目睹了实况的江湖人的确不少。   但是即便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也心里清楚,江寒是不可能真的离开纯阳宫的。   事实也是如此,江寒寻了一日回了江家一趟,认祖归宗之后,便又随着吕洞宾回了纯阳。   然后,江寒这个沉不住气的,又暗戳戳地给叶英写信了。   “师父道我红尘未了,不得出家,原是因此,如今可算是天光明了。”   “思及幼年之事,不免莞尔,那时只差之厘毫便入了藏剑,也算难得的趣事了。”   “知晓自己的身世,并非父母所弃,也算是得偿所衷了。”   叶英也立刻写信回来安慰她道:   “挚友一心向道,山海难移,皈依便只是一个仪式,无需在意。”   “若挚友幼时入我藏剑,如今便是在下师姐,只憾有缘无分了。”   “子女为父母骨血,生命之续,即便亲缘淡薄,他们曾经也定然期盼过汝之新生。”   两人心中感慨,往来如常,至于藏剑霸刀相争,那是什么东西?→_→   面对霸刀山庄向来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叶孟秋十分罕见的对两人的往来保持了沉默。   至于柳家,他们想管……好像也管不着。=。=   江寒一如既往地闭关苦修,偶尔给叶英写写信,教导教导纯阳的新兴弟子。   三年,除了有一次特地离开纯阳宫去给祁进敲闷棍顺便帮助谷之岚一家躲过灭门惨案以外,江寒便没有再搞大事情了。   当然,这三年内还多出的一个日常就是去霸刀山庄拜访拜访姨母,勾搭一下柳夕小萝莉。   叶炜武功被废之事,江寒迟疑了很久,仍然没有选择阻止。   一来,这件事情算是叶炜自己手贱非要去戳一戳自家剑阵才导致的悲剧,她好像没有插手的余地。   二来,叶炜是因为武功被废之后才领悟出了“寂剑”之道,也因此而结识了柳夕,她若插手,岂非误人道途,毁人姻缘?   是以江寒壁上坐观,并没有插手此事。   但是即便如此,当叶英寄来书信,谈及三弟武功被废之事,江寒看着满纸伤痛,也觉得难过不已。   叶英的心中,将剑道排在自己之上,却又将叶家和藏剑山庄,排在自己的剑道之上。   ——所以,明明领悟的是“可跳出沉沦五苦门”的慧剑之道,最终却又选择了名为“守护”的无上心剑。   江寒于心不忍,还是暗戳戳地在信中回复道:   “无须忧虑,祸兮福所倚,令弟之机缘姻缘子女缘皆倚于此。”   将信寄出去后,江寒心中有点小绝望——“江半仙”的名号大概是逃不掉了。   #这么宠男(er)神(zi)真的没问题吗?#   #亲妈粉真是不可理喻!#   #我脑残,我自豪,靴靴。# 第九章 谁给你的勇气   江寒穿越之后,虽然重心大部分倾斜在叶英和剑道之上,但是实际上也着手改变过许多东西的。   比如敲祁进闷棍……咳,不是,比如说救出谷之岚一家并将其隐姓埋名,顺便把谷之岚带去见了裴元。   而另一方面呢,是纯阳宫里的静虚一脉。→_→   江寒在纯阳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从同辈中的佼佼者一路变成今日众人眼中品性高洁的高山雪莲花,人气可以说是老司机开车,稳稳哒。   江寒前世也看过不少高岭之花倾尽整个门派的小说,她一直一笑置之,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赶鸭子上架的一天。   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吉祥物的那一天,江寒就开始暗戳戳的搞事了。   谢流云叛出纯阳,还对吕洞宾动了手,这就导致了他门下静虚一脉的弟子地位尴尬,颇受排挤。   而李忘生知晓其中多有误会,但是身为一派掌教却又不得表现出异样,毕竟朝堂那边还有人盯着。   但是他仍然暗中扶持着谢流云的大弟子洛风,保留着静虚一脉,静待师兄归来。   很多事情,掌教不能做,江寒却并没有这个顾虑的。   本来嘛,她的人设就是一只我行我素的高岭之花,如果随大流的话岂不是泯然于众了嘛?   所以她压根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对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洛风态度十分随和,偶尔还带着于睿小萝莉去找他玩。   正所谓上行下效,正如江寒是叶英的脑残粉,江寒自己本身也拥有不少脑残粉,于是太虚和清虚一脉的弟子就也“上行下效”了。   洛风心里清楚江寒是在帮他,对她这位师叔也很是尊敬与感激。而李忘生面上不闻不问,但江寒知道他还是很开心的。→_→   倒是也有弟子对江寒的行为感到困惑,便寻了机会问出了口。   江寒十分强势地以冷冰冰的语调嘲讽了回去。   “练剑炼心,修道修心,静虚一脉皆是我纯阳弟子,与纯阳宫同进同退,何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虽从未见过大师兄其人,但是洛风为人如何?静虚一脉的弟子为人如何?你们心里不知?不过是人心纷争,以色看人。”   “抹不去双目云翳,辨不清是非明理,排挤同门,反倒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不成?”   “十年修道,修不来身心内外明澈,净如琉璃,那还修什么剑?修什么道?修什么心?”   江寒这般发话,纯阳宫内的弟子本性也不坏,各个都是被精心栽培出来的弟子。一时间都觉得如棒临头,心中有愧。   以往明里暗里的排挤也没有了,甚至还有弟子真心实意的前去道歉,静虚一脉也就不再受人所欺。   同时,江寒接到了李忘生传来的悄悄话,于是也跑去掌教院里骂了李忘生一通,李忘生顺理成章地“大彻大悟”,理直气壮地培养起了洛风。   ——师兄你也是很会玩。   借由此事,江寒高岭之花的逼格biubiu地往上涨,几乎已经到了不是人的地步。   李忘生帮江寒挑选亲传弟子的时候,一群早已变成迷妹迷弟的小萝莉和小正太们几乎为此打破了头。   最终,是一位名为“顾秋实”的小萝莉杀出重围,在最终决战中以铁齿铜牙咬哭了另一位小正太而拔得了头筹。   江寒觉得这只小萝莉真是太凶残了。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白嫩嫩的脸蛋上还有一个小牙印的小正太和长得乖巧可爱眼睛明亮的小萝莉,江寒深深地沉默了。   最终,顾秋实小萝莉和那只被咬哭的小正太被江寒一同收为亲传弟子,小正太名为“萧雨凉”。   ——穿越将近三十年,江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有点烂大街。   小秋实是大弟子,性格活泼开朗还有点闹腾,但是十分刻苦努力,一提起江寒就眼睛pikapika亮闪闪,江寒从她身上嗅见了同类的味道。=。=   小雨凉是这一辈资质最出色的弟子,但是因为被秋实咬哭而屈居为二弟子,性格通透乖巧,软萌可爱,对江寒抱有莫名的孺慕之情。   一瞬间“儿女双全”的江寒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   江寒在剑道上的造诣极深,所学庞杂,只要是道剑基本都有所涉猎,颇有大家风范。因此也并不担心自己的徒弟适合的剑道和自己不一样。   “尔等需切记,剑术、剑心、剑道,师父可以教导你剑术,可以打磨你的剑心,却无法帮你领悟剑道。”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因此不必刻意模仿为师的剑路,可懂?”   和小徒弟磨合了一段时间,江寒发现小雨凉性情平和,天生早慧,十分适合继承她的衣钵。   至于小秋实……剑路大开大合,十分凶残,有杀破之相,非常适合继承“正阳”。=。=   两只徒弟的基础十分牢固,的确是资质出色又勤奋刻苦的孩子。江寒传授了几套剑法给两只徒弟之后,便将两只小娃娃往怀里一兜,带着下山了。   江寒本身是“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的典型,但是她的典型不适合复制到自己的两只徒弟身上,毕竟她带有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而徒弟没有。   开阔心胸,阅尽天下群雄之剑,方可成大家之道。   另一方面,静极思动,她也应该下山走走了。   江寒带着两只徒弟来到霸刀山庄,一则是告知姨母自己收徒的事情,二则是来给表弟表妹们发零花钱的。   江寒是典型的“共苦不同甘”的类型,她不喜欢欠人,因此对于独孤意的关怀和照拂,她只能选择回馈到表弟表妹的身上。   顶着柳惊涛的臭脸和柳浮云的嬉皮笑脸将零花钱塞到他们手里,江寒一问才知晓,前阵子柳夕居然一个人跑去游历江湖了。   ——emmmm,看样子是跑去找叶三了。   江寒并不着急,她带着徒弟慢慢地走慢慢地看,一方面给徒弟增长阅历,一方面磨合他们的性子和剑术。   因为照顾着两个身量未成的小徒弟,江寒买了马车,走得很慢。   但是有调皮闹腾的小秋实在身边,竟也没觉得无聊。   就这么晃悠了三年,江寒再次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两个孩子的性格也定性了,江寒才带着他们前往江南鱼米之乡。   这时候的叶英,也因为第三届的名剑大会击退两位明教法王而声名大振,正式接管了藏剑山庄。   叶炜因为武功被废而独自离开了藏剑,不知所踪。   江寒偕同徒弟拜访藏剑山庄,叶英出门相迎。   距离第一次名剑大会,也已经有十余年未见了。   虽然彼此都有书信往来,但是到底也与记忆中的模样大有不同了。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尚且青稚的小小少年,面前的青年人更符合江寒记忆中“叶大庄主”的形象。   虽然很难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已经逐渐支撑不住那些让她思念的过去了。   他还未白头雪发,还未瞎盲双目,但是看到他的模样,她还是寻回了回忆中那张逐渐模糊的容颜了。   “叶英。”   她清浅一笑,似冬雪消融,枯木逢春,眉眼清雅。   “你长大了。”   “……”X了个N。   围观群众包括叶英二弟叶晖在内,都齐齐无语咽声。   你这种“我儿砸终于长成翩翩少年郎了我好欣慰啊”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倒是一如初见,无甚变化。”   叶英的语气依旧平和淡漠,若不是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几乎感觉不到他面对友人的喜悦之情。   如今,叶英已经比江寒要高出许多了,他一身金衣轻甲,身姿修如青竹,清如澧兰,雅似沅芷,若是行走江湖,不知会成为多少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了。   江寒的容貌的确没有多大的变化,修为到了她这等境界,肺腑自有清气横生,从此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唯有临终前散功方才会一夕苍然。   是以,明明也是三十一岁的人了,江寒却仍似二八少女,芳华如初,风华绝代。   时光沉淀了她所有的浮躁,凛然如剑,渺然如仙,她的眼中,落着坐忘峰上静谧的风雪。   “这是我的徒弟,顾秋实与萧雨凉。”   江寒将身边两只小矮砸往叶英面前一推,道,   “此乃为师挚友,尔等便唤作……”   “叶叔!”   小秋实一躬身一行礼,顺手抓住叶英的衣角,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声音脆生生地道:   “叶叔!请多多指教!师父说我要将你当做榜样,将来好继承名剑正阳!”   我了个大槽的徒弟没人叫你这么自我介绍!!!   江寒面无表情地木在原地,却不料向来乖巧软萌的小徒弟突然抱住了她的腰,细声细气地道:   “那我就继承师父衣钵,将来给师姐当知己。”   我屮艸芔茻——!你们两个小混球闭嘴啊!!你们把知己当什么了!!!   小徒弟你太没志气了!一副“我长大就给师姐当小媳妇儿”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简直跟我遇见男神的时候一样没志气!!!   江寒很想趴在地上“OTZ”一下,然而作为一朵话少面瘫的高岭之花,她只能憋了半天,憋出两句:   “胡闹!”   “又听谁胡言乱语了?”   ——然后就完美地把这个尴尬的话题给带过去了。_(:зゝ∠)_   唯有这种时候才万分庆幸叶家崇尚君子之风,从来不让妹纸尴尬。   要是天策府那群老司机,非把你的尬事传播得堪比波音747不可。=。=   身为叶英的挚友,第二届名剑大会的获胜者,江寒顺理成章地在藏剑山庄住了下来,顺便将大徒弟塞给了叶英。   叶英自己没有亲传徒弟,故而对挚友的亲传弟子可谓是倾囊相授,毕竟他所悟得的剑道颇有几分道家真谛,慧心不足也了无寸进。   顾秋实是个很好的衣钵传人,性子也好,虽然太过于跳脱,但是到底还是孩子,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一身正气正气正气气气气气……将来胸起码36D!(大雾)   江寒躲在基友这里蹭吃蹭喝的,每天和男神喝喝茶论论道,一起打打小徒弟,小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江寒打算抽个时间去找找离家不归的柳夕,但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始搞事情,事情就先搞上了她。   准确的说,是有一个妹纸,居然先她一步搞事情了。   那天,江寒牵着软萌小徒弟的手去逛街,想着给越发凶残的大徒弟买点木瓜牛奶催催一生正气,没想到却被一位妹纸拦下了。   妹纸长得很美,杏眼桃腮,颜如渥丹,脖子修长白皙,如天鹅垂颈。   江寒突然就对这么美腻的妹纸心生好感,正想开口问问妹纸有何烦恼是否需要帮助,却听妹纸突然道。   “你!你就是那什么江寒?”   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是江湖人的可人儿掐腰伸指,眼角带泪,生气都带着一股子醉人的娇气。   “别以为你以退为进当什么红颜知己就能当上庄主夫人了,我告诉你!叶大庄主是我的!”   江寒对妹纸的好感度瞬间清零。   妹纸话音刚落,江寒的视线就无比凶残地扫过了妹纸的上中下三路。   胸太小,腰太细,腿不够长,身材不够均匀,性格还很娇气,差评差评差评!   #这种姿色谁给你的勇气CP我男神的?#   #梁静茹吗?#   #想CP我男神,最低的修养标准都必须得踩过我的尸体!(咦?)# 第十章 你会后悔的   小姑娘名为妍姿,乃是苏州富商赵家的嫡女。人如其名,生得一副霞映澄塘的好模样。   妍姿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上头有三位兄长,爹疼娘爱,自幼便过着金莼玉粒噎满喉的生活,性子虽然娇气却很可爱。   而赵家与藏剑山庄有矿藏买卖来往,小姑娘虽不习武却心在江湖,这次便央着哥哥将自己带来了藏剑山庄一睹风采,却果真被风采迷了眼,丢了魂,失了窍。   小姑娘年方二八,正是将将及笄的大好年华,向来活泼的小姑娘回到客栈羞答答地对兄长这么一提,兄长顿时傻眼了。   藏剑叶家,既是书香世家,又是武林世家,偏又富甲天下,叶家五子一女,各个都是好的。   虽说他们赵家有些高攀,但是乃是嫁女而非娶媳,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叶大庄主呢?   赵家兄长与叶家往来已久,多少听说过那位叶大庄主是个一心向剑无男女情思的,二十来岁还未成亲,据说还有红颜知己,这……能嫁?   赵家兄长很无奈,但到底捱不过妹妹的恳求,便向理事的叶二庄主提了此事,果不其然,被婉拒了。   赵家兄长不是个不懂事的,虽然疼宠妹妹,却也知晓此事强求不来,便哄着妹妹说叶大庄主一心向道,无心嫁娶,剑心坚毅不为外物所动摇的。   小姑娘犯了执拗,哭红了双眼,却还不肯走,非要登门拜访见上一面才肯罢休。   赵家兄长无奈,只好带妹纸登门拜访,谁知道前脚才被回拒叶大庄主不理事不见外客,后脚叶大庄主就去迎接红颜知己了。   赵家兄长心想坏事了,立刻将小妹带回了客栈关了起来,免得炸毛的小姑娘做出蠢事。   虽说那位红颜知己有“仁剑”的名号呢,但是谁知道仁慈的剑面对情敌会不会怒而拔剑出鞘呢?   到底小姑娘被打击得惨了,消沉了几天,看着她的模样,赵家兄长又是心疼又是松了口气,没想到才刚放松下来,小姑娘就直接跑路了。   于是就有了面前的这幕——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然而,在江寒这位亲妈粉眼中看来,应该叫做“丑媳妇见公婆(大雾)分外眼红”才对。   江寒就是那个恶婆婆。   江寒与小姑娘对视了三秒,随即将手中的购物清单递给了小徒弟。   她偏首垂眸的姿态说不出的冷淡,清寂寂地像是走过了漫长一生却又看淡了俗世尘缘的世外谪仙。   “雨凉,将东西买好后带回去,师父同这位小姐有话要说。”   说罢便将沉甸甸的荷包递到了小徒弟的手上,目光平淡地往前一扫。   “前方有家安静的茶馆,其中的雨前茶滋味格外鲜浓醇厚,姑娘可愿一同前往?”   她这般平淡从容的姿态,反而让小姑娘不安地咬了咬唇,愣是硬生生地挺了挺胸,道:“去就去!”   萧雨凉愣愣地看着师父和那姑娘一同走远,顿时脑补出一出师父大战小怪兽小怪兽狗仗人欺仗着小白花作态污蔑师父的狗血言情剧。   如果江寒知晓自家小徒弟在胡思乱想地脑补了什么,一定会语气凉凉地告诉他:   “别蠢了,那姑娘一看就是傲娇型的。”   小雨凉今年也十一岁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也全都懂了,想到平日里同门弟子口中流传的话语,他就被自己的脑补虐得肝疼。   和师父相处这么久,从来没发现师父是如此虐身虐心的类型啊!   不行,叶叔惹出来的桃花债,凭什么让师父来挡?他们明明还不是情缘的!   小雨凉也顾不得师父的叮嘱了,随手将钱包往怀里一揣,急匆匆地往藏剑山庄赶去。   跑了几步,小雨凉脚步微微一顿,不行,他不能让别人觉得是师父让他回去告暗状的,不然岂不是正和了那小白花的意?   听说山下的女人都可有心机了!师兄说他们宅斗都能拼上三十六计刀光剑影的!(咦?)   于是小雨凉立刻撒丫子往天泽楼的方向跑,打算假装慌里慌张地去找师姐,营造出手足无措的无辜之态。   反正,叶大庄主肯定在那里。_(:зゝ∠)_   师父说叶叔心明如镜,一定能看穿小白花的真面目的!   江寒并不知道自家软萌可爱的小徒弟早已被大徒弟染成了白切黑,并且被纯阳宫里某些经常入世的无聊弟子给误人子弟了。   她现在正跟妹子坐在茶楼的雅间里,用自己持剑的手,为妹子斟上一杯热茶。   白瓷青花,烟缕袅袅,持壶垂眸的女子在氤氲的雾气中美得不似凡尘人样。   仗着一腔怒火跑来示威的小姑娘此时冷静了下来,看着江寒的盛世美颜,眼眶微微一红,心突然就碎了。   她心慕叶大庄主,三分慕色,七分便是爱他岳峙渊渟的气度与风采,因此此时看见江寒,才会觉得那样的悲戚。   面前女子的气质与姿态,分明是与她心慕之人一般无二的。   小姑娘硬撑着腰板不肯认输,却不知那红彤彤的眼眶显得她越发色厉内荏。   赵妍姿以为江寒是来让她知难而退的,就像每一个雍容华贵的当家主母一样,不需要使任何手段,便能用气场镇压他人嘴舌。   她看着江寒施施然地喝了半杯茶水,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然后,那似乎色调都微冷的樱唇微启,道:   “姑娘,来一卦?”   ……   …………   ………………   小姑娘双目放空,看着江寒面无表情地掏出了自己的大宝贝——一只乌龟壳。   #这场景似曾相识。#   #自暴自弃的江半仙。#   #为爱选择放弃治疗。(大雾)#   江寒自从彻底放飞自我之后,认认真真地学了半年卜卦,如今已经是一只合法神棍了。(咦?)   小姑娘家嘛,最喜欢星座命理之类的梦幻说法了,拉近距离搞好关系搅和情缘的最佳手段不是吗?(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总而言之,江寒非常认真地问了名字八字,按部就班地给小姑娘算了一卦。   命格辛金,首饰之金,温软而清,畏土之多,乐水之盈。   此乃大富大贵一生无忧的命格,却的的确确是“辛”金,充满悲剧色彩,极富纠缠的韧力。   须有大洋之相的水命淘洗,方才可露其温软而清的本质。   卦象模糊,江寒却看懂了,简而言之,面前这姑娘大概是“一见叶英误终身”了。   啊,好惨。   #虽然自己并没有资格说别人。#   江寒想了想,还是依照着卦象给了句忠告,诚恳道:“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诶?好像抢了秃驴的台词?   算了管他的,我又没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姑娘眼眶一红,忿忿地想说些什么,江寒已经开口道:   “叶英是天生剑道之子,如我一般,因仙缘在身,寡情缘,少情思,生来便是寡宿之命。”   “姑娘偏生是辛金命格,若不尽快放下,这一辈子可就这样了。”   就怎样?自然是从此念念不忘,难得喜乐。   小姑娘又一挺胸,倔强地道:“我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少说几句吧。”江寒眼皮一跳,冷冷地道:“仿佛看见了你竖起的flag。=。=”   小姑娘没听懂,却被这话冻得五脏发寒,只能不管不顾地闹腾道:“我不管我不管!你喜欢他你自然劝我放弃!我才不信你呢!”   “我又什么不好?我年轻!我漂亮!我家财万贯!”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寒看着哭闹不休的小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了,果然跟年轻人有代沟了。   江寒是个高武力值的话废,向来信奉能动手的就别瞎逼逼,免得最终死于话痨。   要不是这小姑娘长得好看,而且还是天真的十六岁,她可当真不太想管了。   江寒身体前倾,越过茶几一把捏住了小姑娘的下巴,将人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随即勾唇一笑。   她的壳子是标准的高岭之花女神壳,清冷如银月皎皎,皑如天边雪,渺如世外仙,但是她一旦笑起来,却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惊艳。   就好似独立云端的仙人为你展颜,似是垂怜,似是眷恋。   她笑得仿佛漫天星光都沉进了眼底,仿佛大片白芍花被风席卷,扑面而来,让人有着一瞬间窒息般的惊艳。   江寒的笑容转瞬即逝,她淡了眉眼,平静地道:“我美吗?”   小姑娘看傻了眼,只能愣愣地点头。   “我也美,我也有钱,我还武功高,江湖上也有地位,但是那又怎么样?”   “不是你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将他的喜欢和你拥有的这些划了等价,但这不是做生意,他不想给,谁都不能逼他,懂?”   “年轻、貌美、家财万贯,他想要我能给他找出十个八个(?),性格还大多比你讨喜,但他就是不喜欢,又能如何?”   亲妈粉发出了以上脑残言论,就差没掏出五百万摔桌子上说“离开我男(er)神(za)”了。   说完,江寒施施然地坐回到座位上,再次温盏泡茶,没理还傻着的小姑娘,直接叫店小二上了酒。   “行了,借酒消愁,我请了。喝完我送你回去吧,别闹腾了。”   叶英被小雨凉含糊其辞的言语骗到茶馆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喝得醉懵懵的陌生少女和明明一杯倒却还坚持着不动如山的挚友。   江寒捧着茶杯一个劲地屯屯屯,连有人来了都没反应过来,可见警惕性已经被酒水那小妖精给勾搭到床上去了。   而那陌生少女则傻乎乎地盯着江寒,似哭似笑,时不时哽咽一声,仿佛癫了。   小姑娘浑浑噩噩之际见到一角金黄色的衣袂,顿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叶英走了过去。   小雨凉和小秋实顿时如临大敌,纷纷伸出小短手护在叶英身前,一副“要动叶叔除非踏过我的尸体”的姿态。   但是小姑娘走着走着,忽而在三人面前站定了。   “叶大庄主。”   小姑娘扁了扁嘴,突然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   “我有钱有貌还年轻,你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你难道其实是个和尚吗?!”   叶英:“……”   小雨凉:“……”咦?小白花会哭得那么丑吗?   小秋实:“……”师父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小姑娘哭得直打嗝,好像真的伤心了,哭得整个人都抽噎了。   她话音刚落,不等叶英回答,忽而又咆哮道:   “江寒长得那么好看还有钱有武功有地位!这你都看不上!你果然是和尚吧!!!”   叶英:“……姑娘你醉了。”   小雨凉:“……!”小白花原来看上的不是叶叔而是师父!以退为进!果然好心机好手段啊!   小秋实:“……”师父果然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非也非也。”   江寒看似潇洒实际十分二逼地将茶杯当做酒杯往茶几上一磕,深沉地道:   “西门O雪并非和尚,他只是个无情之人,一心习剑,再无其他,因此他要杀妹证道,方可圆满!”   小雨凉&小秋实:“……师父你醉了!”   快闭嘴不要胡说八道了!   不然醒来你要后悔死的!!   两个贴心小徒弟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意图扑倒自家师父,但是江寒果然不愧是根基厚实之人,下盘稳稳,分毫不动。   她不理会趴在她身上死命推她的两只小徒弟,敛着袖子拿着龟甲一下下地敲桌子,继续高深莫测地道:“我没醉,我只是在帮软妹纸算卦。”   “我展望二十年后的今天,叶英居然还是单身,实在太惨,怕是要转职成大魔导师了。不过我大他四岁,会先他一步迈入这个高尚的境界的。”   小秋实擦了擦额角的汗:“大魔导师是什么?”   江寒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道:“是单身五十多年仅靠手速都能撸出火球的超级强者,他们为国家的计划生育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是英雄,是勇士。他们会在这个世界上发光发亮,致力于用大火球术烧死全天下的情侣。正所谓异端不死圣战不止,他们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被世人所铭记,被敌人所恐惧。”   小秋实满头黑线:“没听懂,师父,别胡说八道了。叶叔看着你卖蠢呢。”   江寒面无表情地扭头对上了叶英沉静一如琥珀般的眼,又猛然扭回来,字正腔圆地道:“你胡说!这位年轻人长得不像大庄主!”   “这明明就是!那你以为大庄主长啥样啊?”   江寒闻言忽然消沉了下来,她眉眼含愁,向来强大冷艳的姑娘竟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自然是双目紧闭,白发胜雪,他被方宇谦那厮偷袭,因此走火入魔一夜白了头,那卑鄙小人!”   “他还为了练剑而自闭双目,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我总是希望他能幸福的,为何无法得偿所衷呢?”   小秋实目瞪狗呆地听着自家师父碎碎念念地说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来不及捂住师父的嘴,又听她抱怨道:   “叶英不娶妻,叶二死情缘,叶三死老婆,叶四注孤身,叶五拐了柳惊涛的未婚妻,叶家这是怎么了?改命我都改不过来了。”   “啊啊啊师父住口啊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第十一章 她的一言欢喜   江寒在藏剑山庄的院子里宿醉醒来之后,就果断翻墙跑路了。_(:зゝ∠)_   这世间最悲剧的不是醉酒,而是醉酒之后还清楚得记得自己干过的囧事。   比这更悲剧的是,自家男神还全程目睹。   想到自家男神听她逼逼了这么多废话之后还能那么从容地牵着她的袖子将那小姑娘送回给他哥然后再把她牵回藏剑山庄,江寒就想举头望天。   该说知己和爱慕者的待遇果然不太一样嘛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欣慰。(被打死)   不过高岭之花的前辈风范大概是碎得一干二净了TAT。   江寒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捡捡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O_o。   所以她留书出逃了。她去干什么了呢?   她跑去找柳夕了。   柳夕和叶炜瞒着家里人偷偷领了证,前年才寄了一封信回柳家,惊得柳家满堂震怒。   柳家意图以断绝关系为由威胁柳夕回家,柳夕倔强不依,时常写信回家也净说藏剑山庄的好话,她兄长一气之下竟也绝了来看她的心。   而叶炜武功被废,以往桀骜之时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落魄便多受人所欺,因此离开了藏剑山庄,和柳夕隐居在城郊外的一处小村庄里。   两人都是心有傲骨的人,不愿意向家里人低头,哪怕生活再困苦也只是咬牙忍着熬着,以至于柳夕年纪轻轻却已生华发。   甚至熬到最后身心脆弱不堪,一击即垮,在兄长和丈夫决斗之时一刀抹了脖子,结束了短短二十余载的生涯。   不过嘛,这一世,不会了。   拿着隐元会给的情报,江寒在屋外等了半宿,等到叶炜清晨醒来,与柳夕告别,前往深山修行之时,江寒才敲响了柳夕的家门。   门开了,露出柳夕带着三分愁色的脸蛋,她见到江寒一时错愕,竟是话音一哽:“……姐……”   江寒目光沉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面容染了风霜,眉心间有时常皱眉而留下的浅印,清汤挂面的一张脸,身形却不知消瘦了几许,看着憔悴了。   江寒不言不语,直接伸手便去抓柳夕的手腕,武功不错的柳夕竟被她抓了个正着,只能哀哀地叫着:“姐!姐!我不回去!你……”   江寒反手摁上柳夕的脉搏,柳夕顿时噤声,她低头不敢去看江寒那双漆黑的眼睛,只听她冷冰冰地道:“你怀孕了,可知晓?”   柳夕头低的更低了,她当然知晓,她怀孕一个月了,但是她不想让叶炜担心,所以才将这事瞒着,熬得自己身心俱疲。   “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自己的人生也可以自己做主了,我不管你是怎么磋磨自己的,但是作为母亲,你得对孩子负责。”   江寒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责怪之意,但落在柳夕耳中,却让她鼻头一酸,就这么掉下了泪来。   和叶炜白头连理,为此受尽苦楚,她不后悔,但是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的难过不能向不承认她身份的藏剑山庄低头,不能向不承认自己丈夫的家人们低头,但是此时面对着向来疼宠她的表姐,她却哭了。   江寒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瘫在她怀里的柳夕,心想柳风骨和叶孟秋真是作孽啊。   为了引出躲在暗处的敌人,刻意布造出刀剑相争的局面,结果毁了柳夕和叶炜的一辈子。   江寒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叶家有派人过来吗?”   柳夕哭累了,听到这句话却怒道:“我前些时日去镇上看大夫,不知怎的,那叶老庄主就让人送了一大批药材过来,他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又如此作为,我宁可不要他的施舍!我叫那送东西的人滚了,我告诉他,他不滚,东西我也是要丢出去的。”   江寒听完就囧了,好嘛,叶孟秋这么掩人耳目偷偷摸摸的让人送东西来,难怪人家妹纸不领情呢。   江寒牵着柳夕的手进了屋,看着她手忙脚乱地那搪瓷碗要给她倒水喝,顿时头疼道:“别忙活了,过来。”   柳夕期期艾艾地走到江寒身边坐下,便看见江寒慢吞吞地掏出厚厚一沓纸张,塞到了她的手里。   柳夕捧着那一大沓银票和地契,顿时傻眼了:“……姐,这……”   “你的嫁妆。”土豪江寒十分淡定的道,“本来是想在你嫁人的时候给你添妆的,结果你跑到这来了,我就干脆将这边经营的产业给你了。”   “不是,我……!”柳夕结结巴巴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江寒是纯阳宫弟子,纯阳宫作为国教,香火钱自然不少,但是也不可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的。   江寒走南闯北救过不少人,行侠仗义多了难免就有人上门拜托她讲讲道,给点孝敬,江寒想着传教也是本分,于是久而久之,家底就有了。   然后后来江寒无意间救下一位很有本事但是被小人背叛而落魄的富商,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家底丢给他去白手起家了。   谁知道那人被背叛之后再次得救就有点死脑筋了,哭着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差点闹着要出家了。   后来他因为还有妻儿,便认认真真地重新经营着生意,却以家臣自居,把生意归到江寒名下了。   江寒可是要出家的人,哪里想收他这块烫手山芋?便跟他商量着入股,以后开门吃分红,只要混吃等死就好了。   十年了,随着那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江寒的家底也越来越厚,她一个道姑又用不着这么多钱,均出一部分来给柳夕也是使当的。   跟柳夕解释了一下嫁妆的合法来源之后,不等柳夕收下,叶炜就突然回来了。   叶炜在山上独自练剑,突然有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说他妻子怀孕了,叫他赶快回去陪着她,于是叶炜就又急匆匆地回来了。   江寒赌一包辣条,派人的绝对是叶孟秋那个不消停的老爷子=。=。   叶炜归来,江寒仍然是那副眉眼清冷的模样,冷冷淡淡地道:“收拾好东西,随我来吧。”   叶炜倒是认出了江寒,毕竟她模样没变,多年前在名剑大会上的表现又实在夺人眼球,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叶炜也记住了这位大哥的挚友。   虽然对江寒没有恶意,但是看到柳夕满脸拘谨地站在一侧,叶炜想到对方霸刀山庄表小姐的身份,顿时面色微变:   “你要带柳夕去哪里?”   “换个地方住。”江寒不客气地道,“柳夕甘愿和你一起吃苦,我却不能坐视我外甥也跟着你吃苦的。”   柳夕不得叶家承认,叶炜也不得柳家承认,这是夫妻两人的心头大患。   一听这话,叶炜就怒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   江寒冷冷地挑眉扫了他一眼,道:“你是觉得我看在叶英的面上就不敢揍你是吧?”   柳夕:“=口=!”   叶炜:“=口=!!!”   江寒暴力镇压了两只熊孩子,直接将两只安静如鸡的娃给拎走了。   “霸刀和藏剑的恩怨与我无关,但你们两个一个身怀六甲一个重伤未愈,是想告诉我身残志坚的杂草如何茁壮成长的吗?”   江寒话废一生,难得开了嘲讽,骂得柳夕和叶炜几乎抬不起头,只能安静地跟着江寒走。   对柳夕来说,那是她姐,对叶炜来说,那是跟他父亲同辈的江湖前辈,又是大哥的知己,身份怎么说都比两人高出一截。   江寒给两人安置的是一处临水小院,面积不大,不过二进的院子,奴仆三四个,却足够他们住得舒心了。   院子是江寒行走江湖时特意买下的落脚点,照着她的喜好布置的。风景优美,偏僻,不远处就是山林,远离尘嚣,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清幽惬意。   虽说在置物和买菜的时候麻烦了点,但是这处院落处处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柳夕一看到这院子就喜欢上了,很美,很雅,而且也很安静,能让他们忘却凡尘中的闹心事,真的再好不过了。   叶炜不吭声,武功被废之后他着实是吃尽了苦头,以往桀骜不驯的性子也变得内敛了起来。   他想修剑,也是想重拾父亲的重视,让父亲承认自己的发妻。   但是江寒说得对,他是否能重归武道还尚未可知,他不能让柳夕和孩子再跟着自己受苦了。   他一生都自恃天赋,过往目中无人,高傲了一辈子,如今为妻儿低头一次,也未尝不可。   这并没有什么可耻。   江寒将人塞进了院子,上下打点好之后,又叫来了大夫和稳婆坐镇院中,这才算放下了心来。   完事后,江寒便将叶炜拎到了树林里,折了木枝,自封了内力,便对叶炜道:“动手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江寒知晓,数年后叶炜会在柳夕的鼓励之下重拾剑道,悟出“寂剑”,但是这寂剑到底为何物,她还需从叶炜的剑术中慢慢斟酌。   叶炜天资不俗,哪怕武功被废,剑术也还在,打了几场,江寒明显能感觉到他是和叶英完全相反的一种类型。   锋芒有余,内蕴不足,叶家的君子藏锋之美德,叶炜……半点都没继承到=。=。   简而言之,他是个脆皮dps,信奉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问题是小子你这样下去连奶都没法打的啊!!!   ——你小子是吃了什么大力神丸才会在几年后领悟出“寂剑”这种跟你画风完全不符合的剑道啊?!   江寒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叶炜该不会是武功被废之后万念俱灰,受尽磨折之后才领悟出那什么寂剑的剑道吧?   江寒沉默地思考了半晌,然后十分凶狠地将叶炜抽翻在地。   骚年!!!生活不能给你带来磨难!就只能让姐姐我来代替生活抽打你了!!!   于是江寒piapiapia地抽打了叶炜一整天,等到天色暗了,才拖着只剩喘气的叶炜回了院子。   柳夕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凶残的表姐!说打就打!一点都不放水的!!!   柳夕心疼坏了,却只能看着自家表姐往自家丈夫嘴里塞了颗药,丢下一句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话:“明日卯时,树林。”   江寒说完,就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窝草没地方住了只能去住客栈了!O_o!   离家出走怂得没胆子回去又随手把落脚地点送人的江寒今天也很萧瑟。   第二天一早,江寒就困得不行地盯着一双死鱼眼去了小树林,看着精神抖擞眼睛居然越发明亮的叶炜,江寒觉得心里好气哦。   正如江寒对徒弟说过的,剑术能教,剑心能磨,剑道却要自己去找。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唤起叶炜的剑心。   江寒的剑很温柔,如果说剑如其人,那她定然是表里如一的。   温存而又带着引导之意,杀敌之术上江寒或许比谁都差劲,但是在教导徒弟和制敌之道上,她却比谁都娴熟。   如此单方面虐打了三天,叶炜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在江寒手下赢得了半招。   “剑心犹在,便无惧世间任何艰难险阻,哪怕断了双臂,折了颈骨,只要心中有剑,它便无处不在。”   江寒亲眼见证了叶炜的剑心一步步复苏,她临走前耐心地开解道:   “锋芒过盛,并非坏事,但你要学会把剑藏起来,或者说,让它进入你的心,用你的一生去铸就一把无上宝剑。”   叶炜思悟去了,江寒将人支走之后,便直接将柳夕壁咚了=。=。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细细地在柳夕耳边说道:“莫要怪他们,叶孟秋与你父亲,都是有苦衷的。”   柳夕微微一愣,却听江寒继续道:“你做得很好,切记,以后正当如此,柳叶两家,一定是‘不和’的。”   说完,便揉揉柳夕的脑袋,面无表情地道:“好好调养身体,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柳夕还想询问什么,江寒却已经飞快的溜了。   →_→一口气包养了妹妹和妹夫,肯定很扎人眼球,不过谁让江寒是一朵不入俗流的高岭之花呢?就是这么任性!   江寒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院子,谁知道没走多远,就正好撞上了叶英。   叶英正好站在她揍叶炜的那片区域,清风拂衣,姿态闲适,一派修竹玉树般的清癯之美。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来了挺久了。   江寒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和男神友谊的小狗可能说死就死了。   #妈耶揍人家弟弟还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不想跟你说话并朝你丢了一只友谊的哈士奇!#   江寒和叶英默默地对视了半晌,然后对男神毫无抵抗力的脑残粉就这么无条件妥协了。   “叶英。”话废江寒逼着自己先行开口,“你是来看叶炜的?”   叶英没有接话,倒是反问道:“你是来看柳夕的?”   江寒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地跪了,她总不能说男神我是来揍你弟弟的吧?   然而还没等江寒斟酌出回话,叶英又语气淡淡地道:“江寒。”   “卜卦命算,洞悉世事,乃至于逆天改命,可有代价?”   江寒心想完了,她喝醉酒说的那些胡话,叶英显然都当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叶英大概比谁都相信她是“江半仙”来着。   逆天改命有代价吗?有的。   江寒瞥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忽而笑道:“大概会吧。”   “那你为何要这般作为呢?”叶英向来沉静如水的语气里染上了三分浅浅的困惑,“我与你素未谋面,你缘何如此呢?”   叶英直至今日,也还仍然记得与江寒初遇的那天。   女子沉静如沐风雪的眼眸里,忽而漾开那样潋滟的温柔——在看见他的第一眼。   所有人都说江寒爱慕他,盛长风如此,弟弟们如此,甚至连父亲和母亲都如此,但叶英知道,那不是。   叶英知晓不是,但是他又不知晓,为何江寒会为他做到这等地步。   就像她醉酒时所言那般,只希望他能幸福。   “因为我,是仰望着你才走到了今天。”   让叶英以外的是,江寒居然在一番思量之后,给了他苦寻已久的答案。   “在我最软弱、最无能、最卑劣的那段岁月里,我仰望着你的背影,才不曾迷茫,不曾惊慌失措。”   叶英微微一怔,他以为江寒说的乃是她流落江湖尚未拜入纯阳的那段岁月,天下奇人之多,江寒约莫是那个能洞悉未来的人。   虽然想法迴异,但也相差不远,江寒想了想,又道:“我最先认识的,是领悟了无上心剑,目盲白发的叶大庄主。”   “当我对被我伤害了的人熟视无睹的时候,当我软弱地不愿意面对自己失败的时候,当我想做出最无可挽回的事情的时候——”   叶英:“最无可挽回之事?”   江寒:“杀了我自己。”   “那是不对的。”叶英看着江寒,认真地重复道,“那是不对的。”   江寒于是又笑了,颔首应道:“嗯,那是不对的。”   “因为你坚定,强大,不为外物所动摇,于是我仰望着你,走到了今天,甚至心生了执念。”   “最初遇见你的时候,我是很诧异的,因为我仰望了半生的人,居然还那么小,居然也有过迷茫的时候。”   “于是执念又生执念,既然知晓了未来,那总要为你做些什么。”   “我最初的执念,是——”   “谢谢您,庄主。”   最初的最初,她只是想对你说一句谢谢而已。   所谓一言欢喜,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就是女主的执念,当然,也是我的。   基友们:(异口同声)没出息! 第十二章 不能改一改吗?   江小寒被叶英拎回了藏剑山庄。   江寒向叶英坦白了之后,就迅速找到了自己原有脑残粉的定位,抛弃高岭之花的外表,孺慕与爱戴简直不要钱地往叶英身上丢。   然后被男神兼好基友慈爱地摸了摸头。   “你说的代价是什么?”   比起其他虚的,叶英更在乎自家知己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而枉送了性命。   江寒瞥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雷劫倒计时”的字样,不甚在意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有报应,也要到很久以后呢。”   江寒从习武开始,这个系统面板上的“雷劫倒计时”就一直存在着,这也是江寒倍感压力而不断奋斗的理由之一。   雷劫的时间原本是六十年后,谁知道从江寒插手诸多事情导致命运改变之时,雷劫的倒计时就会加快不少。   江寒估计着,等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约莫四十多岁,便会等来这道不知是福是祸反正都是躲不掉的雷劫。   “你莫要忧心我,我心里有数。”   作为一个脑残粉,这世上约莫没有谁比江寒更了解叶英的秉性,不希望他因此生愧,江寒十分认真地道:   “我剑指飞升,只是红尘因果未绝,但我绝不会枉负自己性命,辜负师父和师兄的期许。”   江寒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吕洞宾收她为徒的一大原因是因为她自己其实真的是能飞升的啊!O_o!   剑网三他娘的居然真的是一个仙侠世界!修道能飞升成仙,习武能破碎虚空!简直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她才不会说以前吕洞宾暗戳戳地哀叹谢流云大师兄转道为武辜负天资呢!   对此,江寒笑得十分欣慰地道:“叶英,你若能修得武道大成,破碎虚空而去,我定然十分欢喜。”   千百年后那群哭着闹着要当你家养鸡的脑残粉们可就有盼头了啊!   如果成立叶英脑残粉协会,请务必考虑让我当会长么么哒!(づ ̄ 3 ̄)づ   叶英第一次接触破碎虚空的概念,自然对此深感好奇,但是他也知晓这可能是门派秘辛,甚至是吕洞宾的不传之秘。   但是挚友竟毫无保留地将之传授于了自己,无半点藏私,甚至直白地告知,她希望他能走到那样的高度。   得她如此相待,何德何能呢?   所以,不知道破碎虚空的密辛是剑三系统自带程序的叶英对此产生了美好的误解。   江寒也没觉得这有啥不对,毕竟破碎虚空这种事情能做到就是能做到,不能做到就是做不到,强求不来的。   而她早就将这个概念丢给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去研究了,没道理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自家男神还对此一无所知的。   破碎虚空和飞升成仙,这种事情对于两人来说还很遥远,比起那触手不及的未来,眼下之事显然更要紧。   江寒又被自家男神牵回藏剑山庄了。   大概是这对一生走的好基友开启互宠模式实在太闪瞎围观群众的眼球,江寒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的两只小徒弟,就被人请进藏剑的后院了。   ——传信的弟子说,老夫人想见她O_o。   叶老夫人算是江寒重生之后被改命了的第一人,江寒知晓孙思邈救了叶夫人一命时,她心中也是有些诧异的。   玩过剑三的都知道,叶孟秋一生五子一女,年龄差距还相当大,如果他不是纳了妾的话,那他的夫人真是一位十分牛逼的人物了=。=。   是以对这位牛逼的人物想要见自己的事情,江寒是十分慎重的,毕竟是自家男神的母亲啊。   江寒想了想,挑了一套最严谨最良家妇女包得堪比竹笋万花(?)一样的破虏套光同尘换上,就跑去见叶夫人了=。=。   江寒还端着镜子练了一会儿微笑,力保自己不会因为常年面瘫而一笑惊悚吓坏了那位大家闺秀出身的叶夫人。   等到江寒收拾完自己,便端着最端庄的架子力持和蔼(?)可亲地去见叶夫人了。   严格来说,江寒身为吕祖的弟子,有一个纯阳掌门的师兄,辈分上应当是与叶孟秋同辈的。   但是江寒本身年纪也就比叶英大四岁,更是与叶英平辈而交,自然也就不会端着架子。   是以哪怕知晓叶夫人并非江湖人士,江寒也并没有自恃身份的意思,态度十分谦和。   江寒在见到叶夫人的第一面,她就对眼前的妹纸好感度爆表了。   你问为啥?   当然是因为——她长了一张跟男神有六分像的脸啊prprpr!!!还有额角的五瓣梅花胎记!!!   想到长相肖父的叶晖和叶蒙,江寒突然对长相肖母的叶英叶炜叶凡以及叶婧衣发去了贺电。   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捏脸的模板很重要的骚年们!手残就应该去网上下载脸型数据包不要作死啊!   当然我男神哪怕长得像叶孟秋那也是我心中永恒的月光!(住口)   叶夫人是不会武功的大家闺秀,她是叶孟秋创立藏剑山庄之前娶的妻子,门当户对,性格最是温柔。   虽然她年纪不小了,但是四十岁的人了依旧风韵楚楚,带着青瓷如水般的清雅文秀。   她慈爱地握住江寒的手,江寒突然有种被老妈子拉去说悄悄话偷偷塞点心的迷之既视感。   “好孩子,听吾儿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从那之后我便一直想见见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叶夫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略含笑意地扫过来,江寒感觉自己瞬间腿软了,我勒个去啊简直像男神带着笑意地睨着自己简直感觉不要太美好!!!   “今日厚颜唤你过来,端了长辈的架子实是不该,还请见谅则个。”   江寒整个人都开启了震动模式一般drung drung drung,半晌,才缓了口气,力持平和地道:“不会。”   叶夫人开心极了,她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四十几岁的人了,眼底还带着些许孩童的纯澈。   她一定是活得很幸福的人。   叶夫人跟江寒叨叨了半天,江寒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听着应着,却有些搞不明白这位老夫人的用意。   听了半晌,叶夫人才有些犹豫地道:“寒儿,是这样的,前些时日赵家上门求亲,将帖子送到我这里了,却被吾儿拒了。”   “唉,英儿也二十有八了,却还不思自己的婚事,我心里实在是愁啊。不知以寒儿来看,吾儿可是不讨姑娘喜欢的?”   眨眼间就从“好孩子”升级为“寒儿”的江寒瞬间悟了,原来是“儿砸不结婚愁坏了老母亲于是旁敲侧击来问儿砸的好基友”的剧情啊!   江寒想也不想,秒速回答道:“叶英龙章凤姿,品行高洁,可谓美玉无瑕,君子温文。”   叶夫人听完,似乎与荣有焉,笑得眉梢弯弯,又道:“他是个好的,孝顺,又稳重,与炜儿总是不同的。”   =。=江寒很不习惯这里长辈唤孩子总是要加个“儿”字,只能汗颜地点头应是,并不反驳。   谁料叶夫人转喜为忧,又道:“可是他一心剑道,从未对哪家姑娘有过君子之思,常年闭关,连我这母亲都很少能跟他说上话,真是……”   “寒儿修道有成,已是半仙之身,不知可否算出吾儿的姻缘所在呢?”   江寒冷汗淋淋,暗叹“江半仙”的名号果然不胫而走,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学艺不精,却是不敢妄言此事。”   窝草你儿子是个孤鸾寡宿之命我敢说吗?!我敢吗?!!!   请务必相信我学艺不精!!!   叶夫人见她神情不好,也不为难,贴心地换了个话题:“那赵家姑娘倒是个有心人,也不嫌弃吾儿呆板无趣,常年闭关,只说一生厮守便是足矣。你觉得呢?”   江寒想了想那位赵姑娘的命格,认认真真地道:“她是辛金之命,于情之一字上怕是甚为凄苦。”   说完江寒惊觉不对,赵姑娘如果嫁给叶英还命格凄苦,岂不是吐槽男神渣的意思?   叶夫人郁卒,道:“是如此,虽说只要英儿喜欢,高低贵贱之分皆不是问题,只是英儿一心向道,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合他心意的人常伴身侧的。”   “赵家姑娘我见了,是个可人儿,可是她不习武,怕是与英儿无甚共同语言的……不知寒儿可知晓一些修为与吾儿相当的女侠呢?”   “怕是难。”江寒仔细思量,恭敬地回道,“以挚友的武道进境和心性,修为足以匹配的,怕是要知命之年往上走才……”窝草!!!   江寒狠狠地咬住舌尖,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说话不过脑子,这话出来岂不是要气死叶老夫人吗?   果不其然,叶夫人露出了有点哀怨的神情,道:“寒儿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吧,吾儿是否就是那孤鸾寡宿之命了?”   江寒心中内牛满面,暗想原本剧情中叶老夫人怕是血崩而死,叶孟秋又是个不操心这个的,没人管自己又不想谈恋爱的叶英可不就是孤身一人了吗?   但是她的蝴蝶效应救了这位叶夫人,当娘的总比当爹的细腻,见长子这么大还单身可不是快愁死了吗?   卧槽不会被她这么一蝴蝶,自家男神就要多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婆吧?   江寒不敢吭声,只能硬着头皮道:“如夫人这般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想来也是极好的。”   “寒儿你可快别打趣我了。”叶夫人越发郁卒了,“夫君要是像吾儿那般常年闭关不出,出关了又说不出几句话来,我……”   “我觉得也没人要嫁了,这不是守活寡吗?”   江寒:“……”夫人你醒醒!你吐槽太犀利了!!对儿砸和夫君两个要求不同这是双标啊啊!!!   江寒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的,不愧是男神的娘亲,瞬间就清空了她的HP血槽。   “要武功相配,心性相配,能体贴他常年闭关,能随他仗剑共济江湖的女子,怕是难寻了。”叶夫人唉声叹气。   江寒:“……夫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江寒此话一出,叶夫人立刻听懂了言下之意,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吾儿果真是寡宿之命?”   江寒心情很沉重,半晌,才缓缓点头,道:“仙缘在身,寡情缘姻缘,挚友命格本就是天生剑道之子。”   叶夫人以手绢掩脸,睨着一脸认真的江寒,突然觉得有点无力。   “吾儿怎如此命苦?”叶夫人握着江寒的手,凄然地道,“寒儿曾为我改命,不知可否也改一改吾儿的命格?”   江寒顿时一脸血:“夫人说笑了,挚友并非天生寡宿之命,只是红尘姻缘向来天定,他又不求姻缘,此事如何可改?”   男神并不是注孤身啊而是他自己不想结婚啊!你能怎么办呢?   眼见着江寒实在不开窍,叶夫人也没辙了,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直接说道:   “武功相配,心性相配,又能理解吾儿向道之心的女侠实在难寻,这寡宿之命怕是当真难改。”   “寒儿,我很中意你,你当真不能把英儿的命格改一改吗?”   你当真不能把英儿的命格改一改吗?   把英儿的命格改一改……   命格改一改……   改一改……   改……   ……   江寒:“……”我他妈今天就不该来这里QvQ(含泪笑着活下去.jpg)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寒:我对男神真的没有亵渎之心!!!你们信我啊!!!(一脸血.jpg)   围观群众:给我们一个你不爱他的理由。(我信了你的邪.jpg) 第十三章 眷恋凡尘的仙   被叶老夫人残忍虐杀当场的江寒面上高冷心下哭唧唧地坐在位置上,被炸得一时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同门弟子也好,江湖闲人也好,叶家一二三四五也罢,似乎见过她和叶英相处的,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只是知己之情。   难道这个朝代当真容不下男女之间纯纯的友谊吗?!!!(尖叫.jpg)   江寒内心非常波动,却还是面无表情地道:“夫人说笑了,在下与挚友并非男女之情。”   窝草真的不是男女之情啊你信我啊你信我啊!!!   我不是骨肉皮我男神也不是渣男他不草粉的啊!!!   江寒以前觉得,那种明明相爱但是却被全世界反对的爱情最虐身虐心了。   但是穿越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世界还有一种苦逼叫做“明明是好基友一生走但是全世界都觉得你们是一对”。   只是想宠个男神为什么就这么难呢?QAQ   江寒心中的吐槽简直能支撑起整个弹幕,不等她继续解释,叶夫人又道:“我知道啊。”   江寒抬起头,便看见叶夫人捧着茶杯,温文一笑:“我与夫君,本也不是男女之情的,不过是门当户对,便这般嫁了。”   “但是寒儿,你们所说的男女之情,对这世间大多数夫妻来说,都太奢侈了,奢侈到乃至倾尽一生都无法拥有。”   江寒沉默不语,她知道,叶夫人说得很对。   这世间多的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走到一起的痴男怨女,便是夫妻,那些相敬如宾一辈子的,还算少吗?   哪怕是婚前有过一面之缘,婚后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妻,能真正相爱的,又能有几人呢?   ——爱情是风花雪月,婚姻不过柴米油盐。   无怪乎世人看他们会如此,并非他们刻意想歪,也不是因为他们容不下男女友谊。   只是对这个时代而言,他们相伴了这么多年,处处合拍,既然已是一生知己,为何不能成为夫妻呢?   能同甘共苦,能渡柴米油盐,为何却不能一同观赏风花雪月了呢?   他们并非不懂,只是不能理解。   而江寒对叶英的感情,也难以对外人言明,她为何会将小她四岁的叶英奉为神明,他人也是无法理解的。   所以叶英和江寒才是“知己”,因为他们能懂,别人却不能。   想清楚其中的缘由,江寒微微吸气,道:“夫人,江寒乃世外人,他人言语伤不及我分毫,您却是莫让挚友感到为难了。”   江寒知晓,这种在外人眼里看来不清不楚的关系,叶英的压力其实是最大的。   更何况有相当一部分压力,是来自于他所在乎的家人。   叶夫人听她这般言语,一时不知晓如何接话,她困惑不解地道:“能否告知我缘由呢?”   叶夫人的确不解,在她看来,这两个孩子已经为彼此做到了这世间大部分夫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了,为何还对那一点名分如此在意呢?   夫妻之名不过是让他们的羁绊更深一些,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呢?   “并非介怀这一层身份,也并非对这所谓的夫妻之名避之唯恐不及,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最妥当的相处方式。”   是的,最妥当,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是她寻找到的最适合的相处之法。   “我珍视挚友,就如同凝视着高悬天际的月亮,虽是喜爱却并不想据为己有,哪怕咫尺天涯,也希望他光辉永在。”   江寒想了想,又道:“相思之情的尽头是骨血交融的亲情,挚友一心向剑,那我只愿护他坦途无忧,一世安康,便也足矣。”   叶夫人隐约听懂了江寒的言下之意,不由得秀眉微蹙,道:“寒儿,你……若吾儿心悦于你,你又会如何抉择?”   江寒微微一愣,道:“没有如果。”   “若有呢?”叶夫人觉得心口微微酸涩,又从中横生出一股绵软的温柔,“若吾儿心悦于你,为男女相思之情,你又当如何呢?”   江寒并未思考太久,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就没有太过沉重:“若他的幸福在于我,我又怎会吝啬不给?”   “我希望他幸福长久,无论那个给他幸福的人是不是我,如此而已……您,可懂?”   江寒对叶英的感情很复杂,并不是单纯的友情或者单纯的爱情就可以一概而论的。   有仰慕、有憧憬、有相知的欢喜、有相守的温宁、还有希望他比谁都过得好的执念于心。   正如江寒所说的,爱情的尽头是亲情,老婆粉也迟早会熬成亲妈粉,不是不爱了,只是爱变得更深了。   若用句矫情的话语来总结,大概就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江寒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炽热疯狂的爱情已经不再属于她那颗越发恬淡的心了,能让她动容的东西少了,仅剩的那些也就越发弥足珍贵了。   幸福的定义因人而异,如果叶英的幸福是她,她又怎么会不舍得给?若他的幸福是别人,她也会衷心祝福。   她的执念不是“叶英”,而是“希望叶英幸福”的祝愿。   哪怕他们不在同一个次元,哪怕他们永远都无法相见,哪怕叶英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都无所谓。   只要他能幸福,她就会很开心。   ——人的一辈子能执着的东西太少太少,她能遇到一个让她执着的人,何其有幸?   所以说脑残粉对男神的爱不是你们能懂的啊!!!→_→   脑残粉是心甘情愿自己拿了苦情女配剧本的人啊!我们对男神的宠爱是没有尽头的!!!→_→   你儿砸不想谈恋爱就是不想谈恋爱夫人你肿么就看不开呢?!!!→_→   江寒离开后院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出家的计划势在必行=。=。   俗话说得好,出家之后人就没了性别之分,众生平等,一律都称为“出家人”,哪里来的男男女女女?   对于脑残粉来说,男神就是谁都不可亵渎的天边明月啊!你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的。   凡人的确不懂,此时的后院里,叶孟秋与叶夫人面面相对,唉声叹气。   叶夫人:“小寒那边我问过了,实在是……唉……英儿怎么说?”   叶孟秋:“……还是老样子。”   叶英心明如镜,心性恬淡却暗合天道,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太分明,但是多数时候他只是点到为止,顺其自然罢了。   江寒对他的感情,叶英心底有数,他对江寒无男女之情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在于江寒自己。   “她在乎的永远是他人的幸福,而不是自己。”   或者说,江寒的幸福就是“希望叶英幸福”,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   换而言之,如果叶英的幸福就是娶她为妻,那江寒会点头点得毫不犹豫。   ——因为她毫不犹豫,所以叶英决计不会接受这样无私的付出。   江寒心中的天平,永远都会向叶英倾斜,她将叶英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所有都重,所以叶英永远都不会对她提出要求。   江寒拼尽一切守护他,他无法阻止她的付出,但是他至少要为她留住一些属于她的东西。   至少,他得代替她去珍惜。   ——这样的两人,又如何忍心让他们走到一起?   而此时的江寒,正在同叶英话别。   她准备带两只小徒弟回纯阳宫,磨砺足够了便需要沉淀,而她少了一些执念,闭关而出或许能更进一步。   “方宇谦并非君子仁善之辈,小人难缠,还望你多加珍重。”   叶英微微颔首,他唇角带笑的模样平和而又温柔,别有一番风静天高的清疏。   “你也是,一切珍重。”   江寒翻身上马,牵着望月的马缰,朝着远处匆匆赶来的徒弟挥了挥手。   “你十年之内再无劫难,却是要小心你五弟与六妹,他们身负奇遇,却有一段漫长的岁月将流落江湖。”   “苦难坎坷往往伴随着机缘,如果可以,我并不建议你阻止他们。”   “若这是他们的选择,我自然不会阻拦。”   叶英容色淡淡,言语平和,仿佛尘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惊起他心中的波澜。   “江寒,此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日再见,你且答应我,莫要行钢丝险、刃上尖,可好?”   江寒拉马缰的手微微一紧,她微微干笑道:“怎么会呢?”   她的确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寻个时间去弄死安禄山与令狐伤,但是这种事情不过一时冲动罢了,毕竟太不现实,后续麻烦也数不胜数。   他的剑道、他的家人、他珍视的藏剑山庄、他脚下踏着的这片国土——她都要想尽办法为他守住。   叶英那双暖棕色的眼眸似乎看穿了江寒的掩饰,他目光沉凝,道:“江寒。”   “十四岁相识至今,我一直在想,吾何其有幸,方得知己如此,剑道不孤,乃是我生平一大幸事。”   他将“幸事”两字咬得很重,重得江寒微微一怔。   “如果你一定要替我守好什么东西,那便守好你自己。”   叶英微微颔首,垂眸敛下眼中的清寂,他的眉眼之间晕开的,是一分让江寒万分熟悉的孤绝高远。   “否则来年楼外花雨,风景如旧,却已是故人难留,不可回首,岂非人间寂寞事?”   江寒骑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已经僵硬了。   心中遥不可及的明月敛去朦胧的光辉,如那映入池塘的水月,清清皎皎地落到了她的身边。   一直将叶英当做执念,却又一直将自己当做世外人的江寒,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果真不是仙。   ——仙人随时都可能御风而去,丢下凡尘的一切。但叶英却始终站在天泽楼外,抱剑观花看了一年又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寒:QAQ脑残粉的修养已功德圆满。(死而无憾.jpg)   叶男神:下个套,避免基友作死。(简直操碎了心.jpg) 第十四章 另一个男神   江寒回到了纯阳宫,求见了师父吕洞宾。   她是来求师父成全她的祈愿,为她传授符隶拂尘,为她皈依三清道祖的。   吕洞宾一直不同意她出家,只说时机未至,江寒不懂,但是她却觉得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再次向吕洞宾开口,吕洞宾不置可否,只道:“徒儿,执念未了而皈依,是对道的不诚啊。”   江寒的心情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叶英的那一番话之后,就平静得可怕:“师父,人生在世,总有些许执念与惘然,不可能全然超脱于世。”   “如师父在乎我等纯阳弟子,大师兄在乎同门,江寒或许执念犹存,但是心已经静了。”   吕洞宾看着江寒,他洞悉世事的双眸凝视着自己的弟子,眼里带着浅浅的了然:“徒儿,你这是执念更深了啊。”   江寒:“……”窝草你怎么知道的?=血=!!!   被男神的一番话说得功德圆满几欲升天的脑残粉默默地低下了头。   的确,正如吕洞宾所说的那般,江寒的执念不减反增,竟是越发铭心刻骨了。   感情并不是一个人一昧一头热就可以长久的,需要双方彼此努力的维系,也需要一点回应才能长久。   江寒对叶英的执念能绵延至今,一则是因为她不愿意彻底放弃自己的偏执,二则是因为付出总能得到回报。   江寒觉得,如果叶英生在现代还是一位明星,那粉上他的粉丝们真心是太幸福了。   虽然被自家师父看穿并且直接点明“徒儿你这是病得更重了准备放弃治疗了吗”,但江寒并没有放弃出家的念头。   人的一生难免会执着一些东西,一念平复一念又起,想要完全放下,又谈何容易?   ——除非她死。   吕洞宾最终还是答应了江寒的要求,他叹息着道:“你须得答应为师,之后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坐忘峰。”   “直到你在谷内悟出清净自然之道,师父自当为你皈依。”   吕洞宾大道圆满,逍遥天际,但江寒所修行的道太过纯粹,唯有坐忘峰上年年不变的落雪,方才能映出她的一二道心。   江寒应了,她回了纯阳宫请示了师兄之后,便将徒弟托管在师兄手下,自己则彻底隐居在封闭的山谷之中。   闭关前,江寒写了一封信给叶英,言明自己五年之内不会出关,便安心隐居山谷之内。   用五年的时间,来印证自己的道心——彻底忘掉叶英,忘掉俗世的一切,眼中只能有自己的道,自己的剑,再无他物。   江寒的心恬淡却从不死寂,她热爱人间的烟火,却也相守孑然一人的孤单,是以对外人而言无比难熬的五年,也不过平平淡淡。   她每日除了练剑,便是研读道教书籍,或是自己与自己下棋,也算自得其乐。   五年,没有任何人来打破这片山谷里的平静,甚至连师兄和两个徒弟,都被令行禁止,不得来看她。   叶英用六年的时间观庭前花开花落,最终悟出中正平和之道,江寒用了五年的时间,看着满天风雪,悟出了坐忘无我的清寂境界。   她的剑,她的心,她的眉眼,都染上了风雪俨俨肆肆的凉意,沉静的眼里藏着苍山洱海的云生云起。   当江寒再度出现在李忘生的面前时,李忘生几乎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师妹。   世人可曾见过月射寒江之美?清皎的月光洒落在冬日的湖面,那种呼吸都浸满冷与清的澄澈空灵,再浮躁的人心都会觉得沉静。   江寒,江寒,那条绵延横亘了山川的江流,落了一场幽寂的荒雪。   “师兄。”她笑,李忘生却已无法从她的笑容里窥见半点红尘烟火的气息,“师妹剑道大成,还望师兄为师妹束发皈依。”   江寒的皈依仪式上,来了很多人,柳家的、江家的、一些受过江寒恩惠的江湖人士——以及,叶英。   皈依仪式,“谢先祖”、“辞父母”、“辞亲朋”,从此修清静无为之心,渡淡泊人生。   然而……清静还行,无为还是算了吧。→_→   吕洞宾显然是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的,不过他自己也是个逍遥自在身,便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授符隶,收拂尘,挽发束冠,从此,世上再无“仁剑江寒”,只有“太虚真人”了。   一身十分正式的蓝衣白袍,江寒手持拂尘,回首微微一笑。   带着柳惊涛和柳浮云来参加仪式的独孤意看着江寒的笑颜,突然哭了。   那个容貌与姐姐像足了七分的孩子,不苟言笑了这么多年,此时一笑,竟连最后一点人气与温度都没了。   就像挂在大殿上的塑像一样,只让人怀疑她是否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再不眷恋凡尘。   独孤意难过而又痛心,仪式上的其他人却只是在感慨,多年不见,太虚真人越发气度过人,仙风道骨了。   以往的江寒美则美矣,身上却还带着红尘烟火气,只让人觉得清艳不可方物,却远没有如今这般令人高山仰止,不敢亵渎。   在世人的眼里,她终究不再是“仙一般美丽的女子”了,终于真真正正的,成为红尘世外人。   然而这个令人高山仰止的红尘世外人很快一捋拂尘,就转身朝着叶家的席位上走去。   “叶英,五年未见了,可愿与我一同煮茶论道?”   吕洞宾:“……”→_→徒儿说好的放下执念呢?!   柳家:“……”次奥!叶家就不能放过我们家的姑娘吗?!   围观群众:“……”肿么回事刚刚不是才辞了亲朋吗?   吕洞宾面对着众人五味参杂的视线,兀自佁然不动地抿了口茶水,哎呀,茶叶尖儿立起来了!   李忘生让人将仪式上的香炉都收回去,对师妹的举动只做不知,师妹都已经用实力证明执念不会影响她的道途了,他就不瞎操心了。   呵呵,出家人当清静无为嘛。无为着无为着,什么事都过去了。   好在江寒还没有“有了基友忘了姨”,跟独孤意约好过段时间去柳家走动走动,便带着惊寒剑跟着叶英去了后山。   江寒剑道大成,将一套九宫剑法浓缩成六十四路剑法,但是她如今已到了剑随心动,无招无式的境界了。   和久违的挚友切磋了几招,江寒便净手煮水,为好友泡茶。   “你可是已到瓶颈了?”江寒为叶英奉上茶水,望着他略微失神的双眼,这般道,“莫要心急,如你所言,顺其自然便可。”   叶英眉心微微一动,他语气淡淡地道:“我知,只是如今江湖卧虎藏龙,人才辈出,我只怕自己护不住藏剑。”   他并非急切,也非迷茫,只是忧心一人之力终有穷极,护不住如今根基尚浅却锋芒过利的藏剑山庄。   这五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明教异军突起,枫华谷之战,之后又是破立令,偌大的明教一夜之间风流云散。   “盛极必衰,这本是世间常态。”江寒宽慰道,“心静则道明,选择你想选择的路,我都尊重你。”   叶英颔首,清浅一笑:“正当如此,我也亦然。”   温盏调杯,泉水没叶,紫砂茶壶内飘起袅袅白烟,让坐忘峰上的茶室多了几分宁和之息。   两人说了很多,江寒说了自己在山谷内静修时的领悟,叶英则说了一些琐碎小事,以及自家五弟离家出走。   江寒想了想,忽而道:“约莫十年,他就会归来的,届时你可以告诉他,他想找什么人,可以来寻我。”   叶凡要找的那个智若海深的文人雅士不就是魔法少女王遗风嘛。→_→   他要找的病弱不会武功的姑娘不就是唐傲天的小女唐小婉嘛。→_→   江半仙分分钟就能告诉你答案!!!不要再去调戏良家妇女了骚年!!!你会连累我家男神也被人当做渣男的!!!   和挚友联络了一下感情之后,江寒就火速收拾行李下了山。   她已经收到消息,说柳夕和叶炜已经去了霸刀山庄。→_→   虽然说生活不再困苦了,但是江寒还是很担心柳夕一个想不开就自杀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江寒赶到现场时,柳浮云和叶炜正杀得热火朝天,两人皆是动了真火,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柳夕在一旁嘶声呐喊着祈求两人停手,但两人皆是不闻不问。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登场了。   柳夕拔出朝容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威胁两人停手,直面柳夕的柳浮云大惊,便将手中的刀丢了过去想要打掉柳夕的朝容刀。   叶炜以为柳浮云震怒之下丧心病狂想要对柳夕出手,于是面色巨变一把护在柳夕身前,看也不看地将柳夕一推,自己硬生生地接下了柳浮云的刀=。=。   ——柳夕手一抖,直接在脖子上拉了一个口。   江寒大怒,妈的智障!!!   江寒直接拔剑将柳浮云和叶炜一起抽飞了出去,然后飞快地跑到软倒在地的柳夕面前,点穴止血,运气疗伤。   柳浮云和叶炜皆傻在当场,直到江寒忍无可忍地扫过去一个眼刀:“还在犯什么蠢?!叫大夫!!!”   柳夕被送进屋中抢救了,险险吊住了一条命,江寒摸了摸早已经吓傻了的叶琦菲,便将人塞进了独孤意的怀里。   随后她拔剑转身,当家柳家满门以及独孤意的面,直接将叶炜和柳浮云怼墙上去了。   “我今天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因为意气之争而害死柳夕了?!!!”   柳夕命在旦夕,情况十分危险,江寒一左一右拎着叶炜和柳浮云给丢到水池里让他们静一静,自己便冲出了霸刀山庄,去找大夫了。   她入城之前恰好见到一位万花弟子,江寒循着来时的路找了过去,果真找到了人。   万花弟子容貌俊美,神情冷漠,身边还跟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少女。   江寒没有多想,直接将人打包带回了霸刀山庄。   那容貌清丽的少女看着江寒,有些欲言又止,倒是那万花弟子虽然神情冷漠,但是并无不耐。   进了门,万花弟子看了柳夕的伤势,便立刻开始动手治疗。   折腾到半夜,柳夕终于转危为安,只不过伤了嗓子,怕是难以根治。   一大家子人险险松了口气,却听那少女低声道:   “这可真是惊险,舅舅向来活人不医的,看来若是迟来半步,姑娘怕是无力回天了。”   江寒:“……”=口=!!!   她在大街上随手抓的人居然是裴元和曾经被自己悄悄救下的谷之岚!!!   #所以她差点要被甩一句“活人不医,叉出去”吗?# 第十五章 你开心不开心?   “柳夕命中有一死劫,踏过便可安然一生,再无坎坷。”   早已自暴自弃转职为神棍的江寒捋着拂尘,仗着自己世外高人的气场如此糊弄柳家人。   “如今已算是尘埃落定,姨母不必忧心。”   爱女惊逢死劫,哭红了独孤意的眼,她哽咽着呢喃道:“多亏了寒儿,不然,不然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就是兰心蕙质之人,此时念头一转,便也明白江寒会特意来柳家一趟,为的也是柳夕的死劫。   哪怕她罢却红尘,却还念着他们这些家人,这么、这么好的孩子,为何……偏偏看破了红尘呢?   “柳夕与叶炜之情缘乃天定命数,无论如何,还望诸位看开此事,否则只是为他们平添坎坷,劫难又生。”   江寒安抚好了独孤意,便又淡着眉眼转向了沉默不语坐在一旁的柳浮云与叶炜。   “一念起而劫难生,柳夕死劫,叶炜情劫,柳夕若死,你也逃不过白头雪发,孤孑一生的命格。”   “至于浮云,你也会半世疯癫,神智不存,如此岂非闹得两败俱伤?”   江寒隐晦地点明了一下叶炜和柳夕之间的感情,话音刚落,有妹控倾向的柳浮云又怒道:   “那我们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叶家欺辱小妹?!我堂堂霸刀山庄的柳家大小姐!竟要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个混小子不成?”   叶炜坐在一边一声不吭,显然柳夕命在旦夕的事情实在吓到了他,连柳浮云的辱骂他都没听进耳朵里了。   “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姨丈。”   江寒目光凉冷,做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转身离去前还对独孤意这般说道:   “姨母,替我转告姨丈,一切因果因他而起,假戏真做,后悔晚矣。”   说完,江寒也不解释,兀自离开了柳家。至于裴元和谷之岚,江寒相信柳家会好好答谢他们的→_→。   装了个逼就跑的江寒觉得偶尔皮一下也实在很开心,至于她的一句话惊得柳风骨胡思乱想了多少东西,就不关她的事了。   救了柳夕,江寒的心情大好,但是等到她回到纯阳宫,心情却突然有些不太美妙。   “师妹,这是师父刚收的弟子,名为祁进,师父赐了道号紫虚子。”   李忘生带着一名身穿蓝衣白袍容貌俊美的青年来见江寒,看着江寒的眼里还有点小欣慰。   “他年岁与你相当,却是半道出家,来纯阳宫其实已经有好些时候了,不过前些时日才被师父收为弟子,剑术十分出众。”   祁进而立之年,容貌却不过二十来岁,正是年华最好的时节,加上他本就生得英俊潇洒,性子冷漠孤傲,引得不少女子芳心可可。   祁进腰间配了一柄银剑,剑细如柳,与江寒的惊寒剑也有些许相同。   两人同样神情冷漠,同样剑术高绝,此时相对而立,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相似。   只是祁进的冰冷下压着燃烧的火种,江寒的凉冷之下是细水长流的淡漠。   李忘生想着师妹与师弟性子如此相似,定然能好好相处,谁料两人一对上眼,竟在电光火石间劈下了雷芒。   江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祁进,谁也不知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倒是祁进有些警惕地摸了摸剑柄,神情颇有几分如临大敌。   “原来是师弟,我是你师姐,道号太虚子,日后请多多指教。”   江寒微微颔首,简单地寒暄过后,便转向李忘生:   “师妹闭关多时,两徒儿实在叨扰师兄许久,师妹这就去接领他们。”   说完,江寒便告辞离去,衣袂翩然如临虚御风,干脆利落得以至于李忘生都来不及开口挽留。   见江寒离去,祁进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垮,李忘生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师弟莫要介怀,师妹她就是这个性子,跟谁都不热络。”   其实李忘生更想问问祁进究竟怎么得罪自家好脾气的师妹了=。=居然气得师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   想不明白便不想,李忘生带着祁进去介绍给其他师弟师妹,他原本想着江寒外冷内温,对新来的同门向来友好,便才从江寒下手,没想到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这当日相见不过是一个插曲,祁进也没想到江寒就是当初敲他闷棍害他马前失蹄的幕后黑手,暂时便也相安无事。   只是好景不长。   祁进是半途出家的,虽然被吕洞宾点化感怀,但是其本性仍然有些爱憎分明,争强好胜,一心想着做出点青史留名的事情来。   祁进入纯阳之前曾经为大内效命,更与姬别情组成了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合“暗箱”,如今虽洗心革面,但性子却一如往常般极端。   除了自己的剑和师父吕洞宾以外,祁进什么都不在乎。   江寒虽然不喜祁进,觉得他为了出人头地而昧着良心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如今既然成了同门,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   但是江寒的想法坚持不到几个月,就被她亲自捏成了粉碎。   祁进性格极端还爱憎分明,他对吕洞宾极为敬重,因此听说了谢流云判教还打伤师父的事情之后便极为痛恨,连带着恨上了静虚一脉的弟子=。=。   江寒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让纯阳宫内明争暗斗的氛围给打消了干净,结果祁进来了短短几个月,就隐隐又挑起了苗头。   江寒一忍再忍,直到她亲眼目睹祁进对洛风出言讽刺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给祁进插了旗。   来战啊你个小逼崽子!!!(=皿= )!!!   江寒痛揍熊孩子,揍得他连吕洞宾都认不出来了。   然后江寒拎着祁进去见吕洞宾了。   吕洞宾看到自家的这两个小徒弟就想走人,道家讲究清静无为,这两只一只没“清静”一只没“无为”,看到就闹心得不得了。   江寒是被吕洞宾带回来的,也算是被吕洞宾养大的,是以她对吕洞宾就如对自己的爹一样,态度称得上随意。   “师父,小师弟这个样子你还管不管了?”   江寒看到祁进也闹心,呵呵要不是为了谷之岚她早就不想管这一只中二病了就让他死在策划组的抹黑大法之下吧→_→。   吕洞宾年纪大了就不想管事,他凝视了江寒半晌,幽幽地道:“徒儿,既然他是你小师弟,你自然有提点他的责任的。”   所以快别来烦我了,这么大一只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管什么管啊?   #窝草中二病不管可是能毁灭世界的。#   江寒十分不爽地听着吕洞宾吩咐祁进日后每天都去江寒那里报道,看着祁进恭敬应是的模样,她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吕洞宾打发走了祁进,就望向了另一个徒弟,问道:“徒儿,你为何不喜你师弟呢?”   “若说你厌他行为原则与你背道而驰,但你分明曾对其他弟子说过,一种米养百种人,不可能人人相同,因此才需要互相包容的。”   的确,江寒对祁进的感官好坏与祁进的心性无关,江寒心性恬淡,顺应天道,她尊重他人心中的底线和理想,并不会对此妄言是非。   祁进是杀手,与她何干?祁进恨谢流云,与她何干?祁进性格极端,又与她何干?   她在纯阳宫中的根基厚重,哪怕祁进敌视静虚一脉,又不可能动摇她分毫,她没有必要因此而生龃龉。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人设重了吧=。=。   她和祁进同样走的都是高岭之花的路线,但是偏偏心中所念所想皆背道而驰,天性合不来这种事情,大概是真实存在的。   祁进爱憎分明,敢想敢做,又敢作敢当,但是祁进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敢作敢当”就能挽回的。   一如被他夺走了一切的谷之岚,一如丧命于他剑下的洛风。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承认与道歉,就能将之挽回的。   祁进这样的性子,迟早害人害己,他最终不也痛失所爱,因此而心生死志吗?   “只要不伤害别人,我自然尊重不同的人所作出的不同的选择。”   江寒写信给叶英,将祁进原本的命运写成了白纸黑字。   “但是祁进不是,想要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不知道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毁了多少人的一生。”   “不可因尚未发生之事而对其人心生偏见,江寒,世人不可能永远无过无错,永不相负。”   叶英的回信一如既往的清淡如水,带着洞悉尘世的通透。   “谁也说不清楚未来如何,甚至于眼前所见亦无法为实,不妨试着了解,试着去引导。”   江寒知晓叶英说得很对,游戏毕竟是游戏,谁也不知道策划在设定一个人物的时候是否会脑残,现实和游戏,终究是不同的。   一如叶英,她高悬心中的明月,曾经觉得触手不及的仙,不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吗?   他始终都比她看得清楚,所以他才是叶英。   脑残粉到底还是脑残粉,哪怕叶英指着月亮说那是方的,江寒也能从天文地理诸多方面来证实月亮它的确就是个方形的。   江寒开始折腾祁进了,她折腾的方式有点特别,算是全方位狂开嘲讽用事实告诉祁进什么叫做冲动是魔鬼,中二就得治。   她先给祁进讲一个个听起来罪大恶极的故事,然后询问祁进会如何处理,等到祁进义愤填膺地说出答案,江寒再讲出一个惊天反转,如此反复。   “所以,那位嫡传弟子之所以叛出宗门是因为他不想拖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也正是因为他的叛逃,才让原本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南城派得以苟存。”   江寒面无表情地道:“而你方才做出的选择是,宰了他,因为他叛出宗门。于是你杀了一位深有苦衷的大义之士,他的冤屈再也无法昭雪,他的隐忍与苦衷永远被埋在地里,他为南城派背负了一切,最终却被同门师兄弟所恨,到死都无法瞑目。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祁进:“……”被来自师姐的恶意糊了一脸。   江寒连续几天都给祁进讲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祁进从最开始中招之后便开始试图躲开江寒的陷阱,但每次都摔得不明不白,满脸懵逼。   而江寒的故事也在逐渐升级,从最初的善恶之分,到家国大义相驳,生养之恩互逆,硬生生将自己前世看过的所有两难相全的故事都翻出来给祁进讲了一遍。   “然后我们继续,从前有一个人叫沙笔,他凭借着出众的武功替人效命,有一次他因为错误的情报而灭了一位七品芝麻官的满门,但是却因为一时不忍而偷偷放过了那家的幼女。多年之后,沙笔找到了真爱,他想放下一切跟着真爱一起归隐山田,但是他突然发现真爱就是多年前被他灭了满门的幼女。”   祁进:“……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敢作敢当。”突然觉得膝盖一痛。   江寒心里呵呵,面上仍然静如止水,道:“你的选择是,敢作敢当。于是沙笔他把当年误导他的情报人给宰了,自己负荆请罪去找真爱,任打任杀。但是人家小姑娘不想杀他,小姑娘如果杀了他,那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又成了什么?小姑娘不杀他,那九幽黄泉之下的亲人情何以堪?当年一场错杀让小姑娘白头雪发,同一个人给她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数年前杀她满门,数年后夺她所爱,让她一生痛苦一生挣扎,最终相忘于江湖,从此孤孑一人,你又开心了吗?”   ——祁进抚了抚心口,没有说话。   “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黑白,更多的是恩怨与立场,这个江湖就是如此,不是你敢作敢当,就能换回他人的性命亦或是幸福的。”   江寒用拂尘的柄敲了敲桌沿,冰冷而不带温度地勾唇一笑。   “好吧,接着,我们来讲一个你比较熟悉的人,谢云流师兄当年叛出门派,逃走时还打伤了师父,如果你遇见他你要怎么做,来讲讲吧?”   祁进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第十六章 沙笔是你啊   祁进被江寒摧残了好些时日,出去之后果然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对静虚一脉的弟子冷眼相待。   这让洛风感到很惊奇,江寒师叔多年前就靠着几句话而颠覆了静虚一脉的命运,多年之后居然还能说服这位一看就性格偏激执拗的小师叔。   如果不是洛风对谢云流有如师如父的孺慕之情,只怕是要拜倒在江寒的嘴炮之下了。   祁进被江寒的故事折腾得寝食难安,碾转反侧,查了江湖上江寒除了“仁剑”以外居然还有“江仙”的名号之后,祁进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起几年前他还是一个为皇室卖命的杀手的时候,他的确是接到一条命令,让他带队去灭一位“勾结东瀛人”的官员满门。   那是祁进有史以来第一次失手,是以记忆也格外深刻,他当时暴跳如雷想找出敲他闷棍的凶手,却又突然接到情报有误的消息,官吏一家又人间蒸发般的消失无踪了,此事便不了而了。   难道,他原本的命运的确是灭了官吏满门,害了自己的毕生所爱?   祁进心内不安,他虽然洗心革面,但是因为自己那段过于黑暗的过往而变得嫉恶如仇,性格极端,他极度懊悔,也十分想弥补自己的过往。   祁进去找了吕洞宾,询问了有关江寒的事。   “卜卦命算?”吕洞宾听罢微微一笑,觉得将小徒弟交给四徒弟教养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你师姐不擅卜卦,但是啊——”   吕洞宾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笑道:“她乃是渡劫重修的世外大能,话虽少,但一字一句都值得深思的。”   言下之意,便是江寒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   祁进浑浑噩噩了好几天,连剑都没法好好练了。想清楚某些事后,祁进心一横,就打算跑去找江寒问个明白。   江寒正一边翻看着道教的典籍一边喝茶,祁进进门后便在茶几的对面跪地而坐,直白地开口道:“师姐,你说的沙笔其实是我吧?”   江寒:“噗……咳咳。”   江寒淡定地抽出手绢擦了擦嘴唇,狠力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险些没爆笑出声。   “嗯,傻……沙笔怎么了?”恢复了高人气度的江寒只恨自己没有录音笔录下祁进方才的那句话,只能故作不知慢悠悠地问道。   祁进不知道江寒为何失态,但是他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当年自己“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过往给说了出来,包括去当杀手,包括给高力士卖命。   江寒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听完,最终总结道:“哦,所以呢?”   祁进:“……所以想问问师姐,当年敲……不,当年阻止我助纣为虐还带走谷家满门的高人是不是师姐?”   “嗯——”江寒一手持书,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扯得祁进一颗心荡悠悠地寻不到落脚点,“你猜。”   祁进表示自己忍了,天机不可泄露,师姐不说他其实也知道答案了。   比起当年的烂账,祁进还是更关心眼下:“不管如何,多谢师姐。不知师姐所说的谷家幼女……”   “相濡以沫,相濡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江寒面无表情地喝干了茶水,“师弟看开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窝草!!!饶是一心修剑压根不相信自己会有情缘的祁进都忍不住炸毛了,师姐就差没说“死情缘你就看开点”了!!!   祁进僵着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干巴巴地道:“谷家安然无恙便好,多谢师姐当初出手相助,师弟方才没有酿下大错,滥杀无辜。”   “师姐日后若有所差遣,师弟定然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你命格里的错太多了,救不过来。”   江寒再次冷笑,慢吞吞地道:   “纯阳宫里还会有一位无辜的弟子丧命于你的剑下,师弟不妨猜猜是谁?”   窝草窝草窝草!!!   祁进瞬间被清空了血槽,来不及细细思考,他已经下意识地跑出了江寒的住所,跑到了吕洞宾的院子里。   祁进在坐忘峰上站了半个时辰,随即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去向吕洞宾请辞。   #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被江寒吓得离家出走的祁进打算闯荡江湖,磨炼好剑术之后再谈未来=。=。   至少不能被师姐碾压成狗QvQ。   祁进洗心革面,抛弃了以往的身份,一切从头开始。   他性格虽收敛了些许,却还是带着几分嫉恶如仇的正气,行走江湖时难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剑术高超,容貌俊美,气质冷若冰霜,不过两年便闯出了名堂。   当江寒听说自己和祁进被江湖人士称之为“纯阳仁义双剑”时,面无表情地捏碎了自己心爱的冰裂纹茶杯。   去你奶奶个熊的仁义双剑啊!!!   为什么不把她和叶英并称为“仁心双剑”算了!!!   她一个叶英脑残粉的多年修养到头来居然跟祁进是一路货色的吗?!!!   祁进归来,不仅剑术大有进步,心境也平稳了不少,除了这些以外,还带来了大片桃花债。   祁进行走江湖虽然从不沾花惹草,对女子也不假辞色,但怎奈何他容貌出众,气质极佳,惹来相思爱慕之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其中有一位,便是唐家堡长老唐傲骨之女,唐子衣。   唐子衣乃唐门嫡系小姐,容貌出众,能歌善舞,百宠一身,性子骄纵毒辣,在一次偶然之下认识了祁进,从此便念念不忘,芳心相许。   而唐傲骨向来宠爱自己的女儿,虽然不太乐意自己的女儿看上了一个道士,但还是请了川蜀第一的大媒婆,亲自上纯阳宫来提亲。   祁进正在和李忘生诉说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江寒在一旁围观,弟子进来通报时,恰好便被三人听了个正着。   “前脚刚回宗门,后脚媒人便踏破了门槛,师弟,你这倒是和你师姐如出一辙啊。”   李忘生想到当初江寒也是这么一个气质冰冷容貌出众的剑仙,红尘走一遭,惊起波澜万千,只可惜江寒心有明月,一个都看不上眼。   祁进听说有人上门提亲便有些面色不好,看见自家师姐那略带思量仿佛打算要将他卖出去的神情,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唐子衣心性毒辣骄纵,爱慕者数不胜数,偏生她从不回绝他人好意,一昧和他人暧昧不清,可见是个虚荣无状的!”   祁进想也不想地便直叙胸意,将唐子衣批判得一无是处。   “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一见钟情不过是笑话,如何能信?不过是心慕皮相之人,绝非良配,请师兄替我拒了!”   祁进铿锵有力地说完了这段话,明确表示对方若不识相离去,他宁可和对方撕破脸皮。   祁进说完,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看见自家师姐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慢悠悠地开口道:   “师弟所言甚是,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师弟可千万千万,要记住这个道理。”   祁进:“……=口=!!!”   #有一个能掐会算的师姐壁上坐观真是太可怕了。#   #我现在收回之前的话还来得及吗?_(:зゝ∠)_#   报了“仁义双剑”的仇之后,江寒心情十分愉悦地走了。   她似乎在祁进“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浅的阴影,不过管他的,习剑之人嘛,总是要一点点锤炼自己道心的。   祁进和谷之岚这一对,没有了那么多的恩怨情仇,两人是否还能走到一起,只看天命。   江寒特意将“谷家姑娘是你命定情缘”的这个概念传达给了祁进,其实是在隐晦地误导他的判断和抉择。   当年她救下了被污蔑为叛国贼的谷家,谷家便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而“谷”这个姓氏难得,自然不能再用,因此谷家改名为“顾”。   谷之岚也成了“顾之岚”,天下姓顾的人这么多,她倒是挺好奇已经有了先入为主观念的祁进是否还会对谷之岚倾心。   江寒打算届时替代祁进去万花谷,她想看看谷之岚的人生如果没有祁进,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当然,如果没有了万花谷相遇的契机,祁进和谷之岚还是走到了一起,那江寒也不会再阻止他们。   没有恩怨情仇的一生,应该能过得幸福点。毕竟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也实在太不容易。   ——→_→才不是因为自己快晋升成大魔导师看不顺眼情侣的缘故呢!   接下来的时日,江寒便一直用心教导自己的两只小徒弟,极力尽到为人师表应有的责任和道义。   直到她接到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叶婧衣离家,行销匿迹,第二条消息则是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闭了死关,有走火入魔之相,再次出关时,已是满头雪发。   江寒收到消息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沉寂多年宛如古井般的心眨眼碎裂开来,一点点地沥出了血水。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明明方宇谦不再是威胁了不是吗?明明他剑心坚定从未迷茫不是吗?明明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了,不是吗?   谁来告诉她?明明柳夕没有死,叶炜没有因此白头,叶蒙不曾染血而归,叶凡与叶婧衣也是生死无忧,他却还是踏上了命定的轨道?   ——她要怎么样,才能护他一生无忧? 第十七章 江小寒作死   荒芜的土地,燃烧的火焰,破碎万千的断井颓垣,滚滚而起的硝烟,还有遍地的尸体。   江寒的耳边仿佛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不断地呢喃。   “安史之乱,天策折戟,万花绝响,藏剑不复,纯阳雪深,七秀水止珠沉,唐门仅剩妇孺,五毒蝴蝶泉漫血,少林空留残寺向斜阳——”   “大唐风骨,至此不存!”   大唐是什么?天策、万花、纯阳……那又是什么?   江寒转身小跑了起来,那声音萦绕耳畔,念得她脑袋生疼。   江寒越跑越快,跨过一具具尸体,朝着远方的城墙跑去,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江寒看到了人,还有人对面的千军万马。   那人一身金衣轻甲,白发高束,背影如山,渊渟岳峙。   他站立的那方土地满是尸体,衣服五颜六色的,看上去有些驳杂。那人持剑而立,脊梁挺直,江寒却从他的背影里窥见了决绝之姿。   刮面的风充满了肃杀的气息,那男子如一座不可攀越的山,挡在了千军万马之前。   “快回来,不要去——!”   江寒的呐喊声,被湮没在咆哮的风声里。   铺天盖地的剑刃遮瞒了苍穹,白发男子举起了手,那剑刃便如离弦而去的箭矢一般爆射而去,发出咄咄刺耳的破空之声。   鲜血四溅,仿佛能染红天空。   他杀了很多人,自己也受了很多伤,江寒眼睁睁看着他的金衣被血染红,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气力已尽,将剑刺入被血染黑的土地里,以此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悬挂在他背后的利剑十不存一,他剑之所指的方向,敌人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密麻麻。   军队一片死寂,先锋队只是立起了盾牌,防备着他背后的长剑,他们在等,等他力竭,等他倒下。   他会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寒,疯了一般的扑了上去,出乎意料之外的,她顺利地握住了男人没有持剑的另一只手。   他转头看向她,双目紧闭,薄唇紧抿,清俊的眉眼仍旧带着些许淡漠宁和之息。   “江……”   “快走——!”   江寒拉起他的手,立时往回跑。男子没有犹豫,跟在她的身后,只是终究伤势过重,险些摔倒在地上。   江寒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承载着他大半的力量,竭尽全力的逃。   高悬在两人上空的利剑飞射而去,剑气爆裂时发出的巨响,阻挡了敌人的脚步,也盖住了他的呢喃:“……江寒。”   江寒没有听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很重要,她必须要护持他安全离开。   江寒一把拽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马缰,勒住嘶鸣的白马,将这目盲的白发男子推到了马背上。   他像是一个刚刚失明的人一般胡乱摸索着拉住了马缰,伸出手要拉她上马:“江寒?”   “江寒是谁?”她下意识地问道,见他微微皱眉,又摇头道,“江寒不重要,你快走!”   “江寒很重要。”他语气平淡地反驳,依旧执拗的伸出手要抓她,“一起走。”   “江寒不重要!你——你最重要!”她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的手,“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呼吸微微一滞,干脆松开了马缰,拎小孩一样将她拎上了马:“莫要胡闹。”   江寒快要急哭了,她看到了追赶上来的军队,人人手持长刀,带着要将他们毙命当场的狠戾。   有人射出一根箭矢,正中他的肩膀。   飞溅的鲜血糊了江寒满脸,透过满目血色,她看到他隐忍疼痛而蹙起的眉,一抖马缰:“驾。”   江寒抬起手,想要拔掉那扎在他血肉里的箭矢,抬起手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是软嫩柔弱的孩童的手。   这样的手,怎么保护他?   “吁——”一根箭矢命中了马腿,马匹摔倒在地,连同两人一起,摔在了尸体之上。   他吐出一口血,刚想站起身,却突然被甩到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错愕道:“江寒?”   江寒看见了万箭齐发。   ——我的剑呢?   她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柄剑,她一剑劈在马股上,马匹吃痛,绝尘而去。   她的背后,千万支箭矢朝着两人的方向爆射而来,从苍穹上划过,如一颗颗要命的陨石,乌云压城般的倾塌而下。   江寒拿起了自己的剑,她的手又变回了成年人的手,虎口带茧,修长有力。   她剑指前方,剑气流转,将自身内力催生到最大。   玄剑化生势。   “镇山河。”   ——如此护他,一世安然无恙。   叶英睁开眼,天光乍现,梦境中的黑暗如流水般褪去,还他一片剑心通明。   窗明几亮的静室内,他盘腿而坐,容色淡淡,无喜无悲。   披散而下的发早已霜白,青丝成雪。   闭关的这三个月,他一直在做这样的梦境。   从最开始,藏剑山庄被烧毁,弟子们被残忍屠杀,到后来国破家亡,山河飘絮,满目疮痍。   他在乎的,想守护的一切,全部破碎在他的眼前。   但是过去的三个月,他从未梦见过江寒——仿佛他的生命中不曾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然后,突如其来的,他梦到了她,她一道镇山河击碎了漫天迷障,自己却死在万千流矢之下。   梦里的他双目皆盲,甚至看不到她最后的模样。   梦中,他守护过很多人,最后都没守住。   梦中,江寒是唯一反过来守护他的人,于是他活了下来,江寒却死了。   ——最初的梦,是他的心魔,那方才的梦,又是……谁的?   江寒从梦中惊醒。   万千流矢透体而过的痛楚和恐惧,实在让人刻骨难忘。   她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想起自己是收到了叶英白发的消息之后,一时头疼难耐,方才回房小憩了片刻。   奇怪?她好像做了噩梦,醒来却又有些不记得了。   江寒目光有些迷茫地扫向窗外的落雪,明明睡着前她那么悲伤,却不知道为何醒来之后,心里却平静一如千年寒潭。   就好像被填补了某种缺憾,于是道心臻于圆满。   江寒换好衣装,去了演武场,许多小正太与小萝莉正在练剑,看到她时,一双双眼睛灼灼发亮。   “师姐。”负责教导低级弟子武学的卓凤鸣耐不住孩子们的撒娇,有些腼腆地走过来问好,“师姐,今天教他们镇山河的道义。”   “我口拙嘴笨,讲不好这个,师姐精通道教典籍,能不能跟小弟子们分说一下?”   “玄剑化生势,阴阳两道,有生有死,将剑气转杀为生,用以守护,便是镇山河。”   江寒下意识地讲了一下自己对镇山河的理解,神情忽而恍然:“剑乃利器,非铁非盾,可杀不可守,但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想要用剑守住的人或物。”   “于是,便有了镇山河,剑出而山河永寂,一镇无声,天地皆泯,心怀山河,心有道义,为守住自己想守住的东西,而拔剑。”   江寒拔剑出鞘,剑鸣如雀,三尺秋水出匣,那剑光如一道惊梦,匹练如虹。   “铮——”剑气化形的剑刃落于演武场的中央,如水波般温柔的剑气晕开了涟漪,霎时间笼罩住整个演武场。   那股磅礴而浩瀚的力量轻扫而过,如月光凝聚而成的江流,在这片土地上缓缓流淌。   演武场上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和尖叫。   卓凤鸣握着剑,目瞪口呆的看着铺满了整个演武场的“镇山河”,火烧屁股般的跳起了身:“这不可能!!!”   镇山河,说白了就是将用剑之人身周的剑域由杀阵转化为守阵,以此达到守护剑域之内其他人的目的。   将镇山河铺满整个演武场,卓凤鸣并不感到吃惊,因为江寒的剑术修为乃如今纯阳宫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但是,你见过攻守兼备的镇山河吗?=口=!!!   虽说阴阳相合即为大道,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人的剑域能够杀阵与守阵并存的啊!简直扯淡!!!   作者有话要说:  叶男神:目睹基友作死,于是我突破了。   江小寒:我作死成功,于是我也突破了。 第十八章 吃我一嘴炮   江寒的镇山河,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镇山河了。   单单从雏形来看,熟悉叶英的粉丝一定会知道她的剑法像什么。   ——无上心剑。   江寒的九宫剑法本就是从叶英改良的四季剑法里领悟出来的制敌之道,因此江寒的剑无可避免地带上了叶英的颜色。   镇山河意在“圆融”,道为“守护”,本是单一的防护之剑,做不到在保护的同时还能制敌。   但是在原著中的叶英所领悟的无上心剑,便正是攻守兼备,内外圆融,真正做到剑随心动,如臂使指。   但是江寒的镇山河,与叶英的无上心剑却又有些不同。   简而言之,江寒的镇山河虽然化作了生杀阵法共存的气场,但是它的本意仍然是“守护”。   叶英能御使无上心剑,将剑气化为无形,无处不在。而江寒的镇山河着重在守,唯有力不可敌时方才会触发其中的杀阵。   ——就像是套了一个长刺的乌龟壳一样。   你不碰,那些刺就在那里,不会主动伤害你。但是一旦你碰了,必定会被扎得满手是血。   江寒很快就发现,她的剑法都发生了变化,不仅仅只有镇山河变成了这个奇怪的模样。   她原本精于制敌之道,而非杀敌之法,但是如今一觉醒来,她保守沉稳的剑势都多了几分锋芒。   染上了血性,锋芒内敛如旧,却又暗藏杀机。   江寒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好不好,但是她心情不坏,平静中甚至带着点得偿所愿的舒心。   眼下比起这些,她想要得到一些更重要的消息和情报。   例如,叶英是否还安好?   江寒只要一想到叶英目盲白发就抓心挠肺地悲痛,恨不得长出翅膀立时飞到藏剑山庄去看看叶英如今的模样。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知道剧情,知道叶英会因为领悟无上心剑而目盲雪发,但是别人可不知晓。   她过度的关心,或许会对他造成困扰。   这是其一,其二呢,纯阳宫高层最近陷入了一种暗潮汹涌的激动之中,她一时也抛不开身。   至于你问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因为宫中神武遗迹的剧情要开始了。   谢云流从东瀛归来,李忘生有意放下昔年的恩怨,两人便相约于寇岛一见,因此李忘生打算将同门师弟师妹一同带去见大师兄。   这个紧要的当头,江寒是万万不能离之的。   她清楚的记得,谢云流之所以会和纯阳的人动手,是因为东瀛那边有人心怀不轨,挑拨离间,方才导致最后洛风身死,谢云流怀恨离开寇岛。   也正是因为洛风的死,纯阳和谢云流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以至于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   谢云流重回中原,恰好碰上了第四次名剑大会。   第四次名剑大会,叶英闭关不出,李忘生收到了藏剑的剑帖,谁知道刚刚走下山门,便被一黑衣剑客给拦下了。   拦下李忘生的人正是谢云流,他将藏剑的名剑帖转交给了谢云流,而谢云流也在此次名剑大会上力克群雄,夺得了名剑“残雪”。   也因此,谢云流愿意和李忘生开诚布公地和谈一次。   而随着藏剑的声势越发浩大,如今江湖上也已有了“藏剑五剑,得一为尊”的说法。   原本因为多年不入世而逐渐淡出江湖的江寒因着这件事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李忘生想带着纯阳另外五子前去拜访大师兄,那纯粹是一种想秀孩子的心理。   毕竟除了李忘生与上官博玉以外,从江寒和于睿开始,对谢云流大师兄始终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   除了李忘生外,纯阳五子对谢云流的态度各有不同,如于睿的仰慕,祁进的痛恨,江寒的不置可否。   不过被江寒折腾过一阵子之后,祁进对谢云流产生了非常复杂微妙的心理阴影,倒是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喊打喊杀了。   毕竟她师姐可是发话了,他要是还是冲动得跟个二头青似的,以后就要请他去江寒以前静修的那个小山谷里闭关个两三年静静心了。   祁进心里是拒绝的,那个安静得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鬼地方,谁会想去啊?   而向来提起大师兄就十分激动的于睿,这次却罕见的有些安静。   江寒是知道为什么的,她跟于睿的关系向来不错,虽然于睿智多近妖还完全闲不住地东奔西跑,江寒对这唯一的师妹还是很宠的。   于睿从小就爱上了自己幻想出来的“谢云流”,以至于后来遇上卡卢比之后,又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心居然会为大师兄之外的人而动摇。   对于这个锅,江寒决定把它扣到李忘生头上→_→。   要不是他整天在于睿面前说大师兄如何潇洒强大如何天赋过人如何义薄云天,于睿小萝莉也不至于早早就断送了自己的初恋啊!!!   你醒醒啊!!!于睿的年纪可是跟洛风差不多啊!!!你是打算让谢云流养闺女啊?!!!   前往寇岛时,江寒心中是很平静的,对于她这种提前拿到完整剧透的人来说,很多事情其实也就并没有惊喜了。   于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趣好转移对叶英的忧心,江寒决定去欺负师弟师妹了。   她拍了拍祁进的肩膀,在对方转头望来时,露出了标准的“祁进专用”冷笑。   “师弟,师姐跟你纸上谈兵了那么多次,如今命运的抉择就在前方,你可千万要慎重啊。:)”   祁进:“……”   祁进被吓哭了。   欺负完了师弟,江寒便转到于睿面前,看着如今容貌倾国倾城眉眼含愁的美丽少女,江寒收起了不怀好意(?)的笑,面无表情地道:   “师妹,看开点,虽然不知道你的情缘会是谁,但是总归不会是大师兄的。”   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纠结的于睿:“……”师姐你真是太讨厌了QAQ!!!   一招KO了师弟师妹,缓解了心中压力的江寒心满意足地去“抱剑观海”了。   李忘生迷之路过的时候,江寒头也不回,语气幽幽地就是一句:“师兄你印堂发黑,命犯小人,请务必小心他人挑拨离间啊。”   李忘生:“……”这个师妹真是太不可爱了!!!   抵达寇岛之后,除了不爱说话的上官博玉和性格五大三粗的卓凤鸣以外,其他几人都明显地有些纠结。   同时,纯阳宫也和七秀坊萧白胭,万花谷裴元等人会合了。因为李忘生希望为谢云流洗脱罪名,故而邀请了各大门派的名宿,相约在此一见。   于是出发前往相约之地。   裴元见到江寒只是微微颔首,神情一如既往的儒雅冷淡。江寒对这位“活人不医”的大师兄也只是君子之交,因此敬而远之。   洛风跟在江寒身边,神情有些激动,显然要见到分别多年的师父了,他很高兴。   江寒面无表情地撸了撸师侄的脑袋。   ——放心,这次绝不会让你死的。   众人还没抵达相约之地,就遭遇了东瀛忍者的袭击。   但是在场几人哪个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几条小杂鱼都不够塞牙的,立时就被下了锅炒了菜。   东瀛忍者自尽之前,给谢云流泼了一锅黑水。   被李忘生请来为谢云流洗脱罪名的江湖名宿都纷纷躁动了起来。   他们怀疑这是一场鸿门宴,是谢云流玩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想要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一网打尽。   没准谢云流去了东瀛之后,便因为深仇大恨而忘了家国,要为倭寇卖命了呢。   群情激涌,议论纷纷,场面一时嘈杂了起来,李忘生竟有些压不住了。   “诸位。”江寒依仗着深厚的内力,将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知晓诸位心有疑虑,但是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这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   “敢问诸位,中原各大武林名宿齐聚于此,若当真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为何不是一击必杀而是打草惊蛇?这本身就不合理。”   江寒这话说得也在理,众人便稍微安下了心,但是还是有人半信半疑地道:“可是那人说是谢云流派来的。”   “这位少侠真是说笑了。”江寒冷寂寂的一眼扫了过去,下巴朝着地上的尸体微微一抬,道,“有骨气自尽,却没骨气为主子守住身份,不是太可笑了吗?”   众人:“……”也是哦。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被微妙嘲讽了智商一样,各大门派的代表人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上反而显得很安静。   哪怕再有暗杀偷袭之事,众人也不再开口质疑谢云流了,一来是有德高望重的李忘生担保,二来是有武力值爆表的江寒镇压,因此他们都很放心。   →_→哎呀!又来打草惊蛇!哎呀!又来栽赃陷害!可恶!这群东瀛人是把我们当傻逼了吗?!!!   原著里被策划组拉低了智商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相约之地,与带着两名弟子前来赴约的谢云流撞了个正着。   谢云流一看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立时就炸毛了。   “李忘生,你这等看似忠厚的奸诈小人,当年你便是如此蛊惑师傅,害得我叛下华山,远走东瀛,今日又将我藏身之事泄露给他人,简直卑鄙无耻!!!”   李忘生见谢云流误会了自己的举动,赶忙道:“不是的!大师兄,我是想请诸位来见证当年之事是场误会,为师兄洗脱冤名的!”   谢云流本身中二,疑心又重,顿时朝着众人拔剑相向,冷笑道:“纯阳六子齐聚一堂,你们是想凭借纯阳剑阵留下谢某了?”   李忘生快冤死了,他不过是想着大师兄来一次中原不容易,才想一次性将事情解决完,谁知道居然会惹出这等误会。   李忘生赶忙解释:“大师兄,当年我找师父密议之事,乃是为你找寻脱难之法,并非是要将你交给朝廷,你只听得片言只字,着实乃是误会了,这些年来我时常思量此事,以致两鬓生霜,只盼有一日能与师兄说个分明,师父也为此事难过得紧。”   谢云流道:“休得巧言,谢某观你此次行事,便可知当年之奸猾,可叹当年同门数载,谢某一直以为你这二师弟忠厚老实,什么事都先与你商量,却换了背后一刀,谢某不怪师父,这仇恨却是要着落在你的身上的!”   洛风与于睿纷纷好言相劝,希望谢云流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李忘生解释,但是谢云流显然是被刺激到失去理智了,只甩下一句“他人莫要多言”。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蓄势待发,众人眼见谢云流来者不善,也纷纷警戒以待。   祁进本来就是个爆炭脾气,他对谢云流的感官向来不好,如今见谢云流竟辱骂纯阳掌门,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顿时跳脚道:“谢云流,你背叛师门,竟敢向恩师出手,已是犯下滔天之罪!今日见到本门掌门,毫无悔改之心,祁某便是入门在后,却早容不得你这忤逆之人!”   说罢,祁进便拔剑出鞘,打算先将谢云流制服,再来好生辩说一二。   谁知道他一剑刺出,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一角蓝色的衣袂,定睛一看,洛风竟已经挡在谢云流身前。   祁进:“……=口=!!!”嗷嗷嗷嗷嗷嗷!!!!!   电光火石间的刹那,祁进已是猛然想起了师姐口中的“命运的抉择”,但是已经收手不及了。   然后祁进就被江寒一剑抽飞了出去_(:зゝ∠)_。   这眨眼一瞬境况三变,别说谢云流自己了,在场的江湖人士也纷纷傻眼。   江寒归剑还鞘,神情冷若霜雪,意味深长地道:“洛风的死劫果然是应验在你身上啊,祁师弟。”   祁进安静如鸡。   谢云流作为一代宗师级别的高手,如何看不出方才向他刺来的那一剑何等凶险?若非江寒出手,洛风定然要丧命于此的。   只要想到这,谢云流狂怒的大脑便立时被浇了一桶冷水,凉得整个人都懵了。   “风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一场师徒情深之后,谢云流也稍微冷静了些许,洛风立时开口道:“师父,你不愿意听掌门分说,至少也要听江寒师叔说说吧?”   李忘生:“……”→_→你小子是几个意思?   江小寒:“……”→_→我的信誉值居然比二师兄要高了?   事实证明,江寒在救了洛风之后,她在谢云流心里的可信度的确比此时的李忘生要高出一截,因此谢云流打算听听她的说法。   “大师兄安好,我名江寒,道号太虚子,是师父的四弟子。”江寒将拂尘往手臂上一挎,表示自己是道心坚定已经出家的那一类型,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说句实在话,江寒的壳子高冷可靠,一看就是不染尘埃品行高洁的那种人,那目下无尘的模样比李忘生老实忠厚的样子反而更有说服力。   洛风小师侄仗着师父受了刺激而格外迁就他的机会,给江寒送了助攻:“师祖说,江师叔生来知之,乃是大能转世,可看穿过去与未来。”   谢云流虽然对纯阳满肚子怨气,但是对吕洞宾还是十分敬仰尊崇的,哪怕他自觉得被吕洞宾所弃,却也从未恨过自己的师父。   大徒弟亲口所言,又是师父的批命,于是他立时就信了。   江寒无言以对,她实在是不想知道吕洞宾是怎么对别人吹她的,这一个两个的秀孩子都不要下限了是吧?   江寒也懒得卖关子,面无表情宛如背书一样直白地道:“景龙四年,当今圣上登基,大师兄与原太子李重茂为挚友,因此被怀疑涉入宫廷密讳。”   这一段关于朝堂的敏感词汇被江寒隐去,直接道:“师父与二师兄当时相商要大师兄出去避避风头,商谈之时说到此事。”   “师父希望大师兄外出躲避风头,他自己入京面圣担待此事,二师兄舍不得师父,就责怪了大师兄行事不慎。”   “岂料大师兄在门外听到了后半段,误会师父与二师兄要将他交给朝廷,于是夺路而逃,被师父发现,师父知他误会,便希望拿下他好生解释一番。”   “大师兄以为师父想将他擒下交给朝廷,于是仓促之间打伤了师父,离开了华山,圣上不再追究纯阳的不是,此事也不了而了。”   江寒所言十分中肯,既没有偏颇也没有带上个人感情色彩,实话实说的语调甚至显得有些冷酷。   “师父当时候所说的是不可为一人而害了纯阳所有弟子,大师兄以为师父说的是他,但师父说的其实是自己。”   说完了之后,江寒眼看着谢云流还要说什么,立时又道:“寇岛之约,我本就知晓此行大有波折,一来有人挑拨离间,二来两位师兄隔阂已深,误会日重。”   “先头有东瀛忍者前来暗杀掌教师兄,幕后之人我不知晓,只知道并非大师兄。”   “二则双方交锋,洛风丧命,此乃师侄死劫,应验于师弟祁进之手。”   装逼完毕,江寒十分高冷地丢出一块令牌,又道:“而师侄若是应了死劫,祁进师弟应当也会牵连因果,或丧命或断臂,不得而知。”   说完江寒朝着祁进的方向扫了一眼,祁进觉得后背一凉,顿时焉了。   谢云流拿着那块令牌上的家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得双目赤红,怒道:“藤原广嗣!!!”   江寒退到李忘生身后,用手肘戳了戳李忘生的背,他才如梦初醒,赶忙向江湖名宿解释道:“当年之事便是如此,我师兄绝无歹意,他背负着叛出师门的罪名多年,宁可远避海外,也从未牵扯过朝堂政事。圣上英明,早已不追究此事,我见时机已至,方才请诸位过来为我师兄洗刷往昔冤名。”   萧白胭很给面子,作为公孙姐妹的弟子,她立时笑道:“掌教与太虚真人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   话虽如此,但是谢云流本身就有着“剑魔”这样亦正亦邪的名号,便有人略带踌躇的问道:“那,刀宗宗主是打算回归纯阳吗?”   谢云流性格看着也是有点霸道冲动的,一个祁进还不算,再来一个剑魔?这修道清静地还能不能好了?!   “这个,就要看大师兄的意愿了。”江寒看李忘生神色微变,只能叹息着接上了话,“大师兄毕竟离家多年,自立门派,也已是出师之人了。”   在江湖人士看来,谢云流自立门派形同不孝,哪怕没有误会在先,也已是叛出山门了,但是话语在江寒口中一转,就成了“出师”。   “此事不急,当徐徐图之。大师兄乃重情重责之人,定然放心不下陪伴多年的刀宗弟子,而我纯阳这方,静虚一脉,仍然虚席以待。”   →_→反正中二病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了。 第十九章 真水本无香   祁进最终还是被江寒丢进了小山谷。   如今吕洞宾远游在外,行踪成谜,一时半刻也没法回来救他。   而人心都是偏的,比起祁进,同门的纯阳五子都更偏心江寒,是以也无人反对。   而另一厢,谢云流虽说有意和纯阳宫冰释前嫌,但是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一时半刻也无法完全解开心中的芥蒂。   不过有李忘生和江寒出面担保,谢云流的剑魔之名算是在中原洗白了,静虚一脉也拿回了自己首席大弟子座下应有的待遇。   洛风随着李忘生回到了纯阳宫,在众人的商讨下,正式接管纯阳一脉。   这样一来,谢云流就算是出师且自立山门了,但是接任他地位的乃是他的首徒,也算是合乎情理。   处理好洛风的事情之后,江寒便也将自己的两个徒弟赶下山去了。   萧雨凉天资卓绝,剑道已有小成,顾秋实锋芒逼人,还需要打磨,此时两人应当静极思动,下山走走了。   至于江寒自己,则是写信给了叶英,询问他关于走火入魔之事。她不好前去藏剑山庄问个究竟,便只能下山去散散心了。   谢云流拜谢江湖各大名宿,纯阳六子自然不能闲着,江寒想了想,以祁进被自己赶去静心为理由,代替祁进接了去万花谷的任务。   这么多年了,她也想去看看谷之岚过得好不好。   江寒的江湖声望极重,不逊色于纯阳掌门李忘生。   裴元本是要亲自去接见的,但是怎奈何手头有个病患,人命关天的大事,也只能告罪一二,请自己的外甥女去接见这位太虚真人了。   谷之岚和江寒有过一面之缘,对这位传说中剑术高超品性高洁的前辈也多有敬慕之心,便也去了。   江寒抵达万花谷时,便看见一墨发如绸,姿容隽美秀丽的女子站在谷口,笑靥温柔:“请问,您是太虚真人吗?”   谷之岚心性温柔,乃是医圣孙思邈门下的归德弟子,便是悬壶济世也不忍多收他人钱财,最是纯美良善的性子。   江寒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知晓为何一心修剑情商低破下限的祁进会对谷之岚一见钟情了。   ——此女,一笑,忘忧。   就像是看见初生婴儿纯粹无暇的笑靥一般,试问天下能有几人不会为此而心软?   谷之岚是个软妹,祁进本来是个杀手,自古杀手爱软妹,就是逃不掉的命中注定,如此如此……   令人忧心。   “我是。”江寒朝着谷之岚点点头,心里暗自估量要不要像个法子将祁进给赶远点,不然这两人一碰面,祁进动心几乎是妥妥的。   “太虚真人,久仰了,我叫顾之岚,万花谷归德弟子。”谷之岚笑靥如花,眉眼清雅,   “舅舅原本想亲自前来接见您的,只是有人命在旦夕,便只好让我代劳了,还望您原谅则个。”   “无妨。”江寒微微颔首,神情平淡,“今日本是为了道谢而来,怎好过多叨扰?”   →_→而且裴元那个性格说句实在话是真的有点让人怂,她本来就是话废了,跟裴元站在一起可不就是无话可说了?   哪里有软妹站在自己身边来得舒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为了叶英而华丽闪躲了各色男神的脑残粉并不知道自己某跟神经出了点毛病,就这么跟着谷之岚撸进了读条谷。   谷之岚在和江寒聊了几句之后,发现这位传说中高山雪莲般只可仰望的太虚真人实际上是个很温柔和善的人。   谷之岚也算是在万花谷长大的,对于江寒这种性格和裴元略有些相似的人,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一时间相谈甚欢。   听说谷主不在,裴元又有病患,孙思邈也忙着给小弟子们授课,江寒便提出先在万花谷内走走。   走过落星湖,来到晴昼海,看着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江寒几乎要为眼前的美景喟叹出声了。   而那落星湖旁,竟有一樽雕像,塑的是貂蝉拜月,栩栩如生,几乎让江寒以为是真的。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雕塑师‘素手清颜’康雪烛所雕刻的‘貂蝉拜月’。”   谷之岚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对那樽雕像的好奇,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仅用落星湖中的水和泥沙便铸成了如此奇景。”   “谷主对康先生的手艺惊为天人,故而邀请他成为万花谷的客卿,与天下雅士一同品茗风雅。”   说到这里,谷之岚又转头嫣然一笑:“虽说真人道心坚毅,或许对此此事并无兴趣,但是今日康先生恰好请了七秀坊的高姑娘过来一见。”   “无骨惊弦,素手清颜,康先生要为高姑娘塑像一座,集二人所成,可谓是绝世无双。”   “如今谷里为了这事可是热闹得紧,五湖四海的旅客皆聚于此,不知真人可有兴趣前往一观?”   江寒:“……=口=!!!”   我屮艸芔茻——!!!十大恶人中的圣手康雪烛啊!!!她居然撞上这个剧情了?!!!   羊驼的啊康雪烛那个牲口现在就在解剖高绛婷的手吗?!!!   江寒的面色顿时煞白一片,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直接将谷之岚打横抱起,便运起轻功朝着谷之岚所说的地方飞奔而去。   谷之岚整个人都惊呆了,惊声道:“真人!这是怎么——!”   江寒也来不及跟她解释这么多,她内力深厚,纯阳的轻功梯云纵又是举世无双的轻功,几个腾转提挪之际已是飞过了一个山头,朝着远方赶去。   江寒赶到现场时,场上早已聚满了人,不管是江湖豪杰、名门公子还是深闺佳丽,都齐聚于此,只等一窥康雪烛的惊世之作。   看着江寒抱着谷之岚从天而降,场上顿时惊呼阵阵。   江寒将谷之岚放下,直接拔剑,劈碎了静室的木门。   “你在做什么?!住手——!”   “来者何人?如此作为是要与万花谷为敌不成?!”   “是太虚真人!太虚真人您怎么——!”   喧哗嘈杂与呐喊声皆被江寒抛之耳后,她直接运气护体,催生气场,一招两仪直接炸了康雪烛的小屋。   烟尘滚滚,惊呼阵阵,江寒却直接闭上了双眼,一剑朝着血腥味沁出的方向刺去。   迎面而来一柄银光闪闪的小刀,被江寒的剑气击碎,而掷出短刀的人则狼狈不堪地退后数尺,方才避开了江寒冷光凛凛的剑锋。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尖叫声与惊呼声乍然响起,不绝于耳。   坍塌的房梁露出了原本被掩盖在屋中的一切景象,高绛婷竟被绑缚在床头,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而她那柔弱无骨宛如玉铸的手上,竟是被人用刀苞开了血肉,伤口深得几可见骨。   “高姑娘!”谷之岚惊叫,连忙跑到她身边为她解绑,“你的手!”   高绛婷痛得泪盈于睫,却是被人点住了哑穴,只能连连摇头。   而江寒此时背对着二人,朝着不远处一身墨衣的男子,再次刺出一剑。   康雪烛狂怒,他还未完成文秋的塑像,竟有人来坏他好事!一时间竟不管不顾,就这么迎上了江寒的剑锋。   江寒目光一冷,对这等丧心病狂之辈也不想手下留情,她拔剑,上步,剑如游龙,刹那倾海,惊起风卷云涌。   那些守在山谷内的侠义之士救出了高绛婷,此时看到两人决斗,竟无法插手其中。   谁也不曾料到,康雪烛除了“素手清颜”的美名以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精湛绝伦的武功,其轻功之妙,竟不逊色于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   但是即便如此,康雪烛依旧在江寒的剑锋下落于了下风,那一招一剑从不要他的命,却又能精确无比地封死他所有的反抗与退路。   众人一开始满心焦虑与忧愁,此时却看得眼中异彩连连,直呼精妙。   江寒已经很久没有拔剑向人了。   武功修炼到她这等境地,只差感悟与积累,再不需依靠与他人对决而提升自我了。   更何况如今,单单只是报出她的名号,就足以吓退一大波江湖人士了。   康雪烛很快便败下了阵来,江寒一剑轻忽如出岫之云,正正点在他的心口,直接让他口吐鲜血,萎靡倒地。   江寒走上前,一掌拍在康雪烛的胸前,将一股劲气打入他的体内,封锁了他的内力。   制服了康雪烛,江寒便归剑还鞘,转身朝着高绛婷而去。   谷之岚手脚麻利地给高绛婷点穴止血,上药包扎,拍抚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而高绛婷却低着头,眼泪一点点打湿了她的衣襟,却愣是一声不吭。   她视线所及的那三寸之地忽而出现了一角绣着祥云的衣袂,下一秒,她就被人动作轻柔地抱了起来。   刚刚抱完谷之岚转头就抱起了高绛婷的江寒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姿势不对,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情计较这些了,她必须尽快将高绛婷送到孙思邈那里。   她神情冷若霜雪,目光如刀,双手抱着高绛婷,朝着委顿在地的康雪烛微微颔首,道:“有劳诸位将他制住,暂且先捆起来。”   众人忙道“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就憧憬地看着高冷凛然的剑仙抱着高绛婷,衣袂翩然地信步离去。   江寒已经懒得去管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会被传得如何面目全非了,她带着高绛婷找到了孙思邈,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康雪烛是万花谷的客卿,于情于理万花谷都有点责任,因此孙思邈立刻招来了谷中的弟子,为高绛婷治疗双手。   幸运的是,康雪烛才刚刚动手,就被江寒踢翻了场子,因此高绛婷的双手虽是受伤,却并未伤筋动骨,算是保下来了。   经历了这件事,高绛婷沉默寡言,一心配合治疗,绝口不提康雪烛半句。   而康雪烛则被众人捆起来关进了万花谷的机关房里,等待谷主回来再行处置。他那半成品的雕像,只差一双手,便可完工成品。   江寒想了想,决定去找康雪烛。   康雪烛是江寒击败的,万花谷的弟子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江寒看着他,他看着江寒,一开口,竟是道:“我还没有刻完文秋的雕像。”   江寒看着明明束手待毙却还最终念念有词的康雪烛,只觉得这人怕是痴了,为情而痴,为艺而痴,总归,那颗心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江寒垂眸,神情冷淡,语气微凉,毫不犹豫地讽刺道:“生前不珍惜,死后长相忆,便是你素手着清颜,那个人也回不来了。”   康雪烛被刺得嘴唇微微一抖,垂头,低喃:“至少我还能留住文秋的美,让貂蝉西施都无法超越她的风华。”   “墨画山水,清奇而美,但是你能品到什么?”江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言辞冰冷,“真源无味,真水无香,她的美,就是你七拼八凑的一切?”   康雪烛微微张嘴,竟无力反驳,这个犯下大错又被束缚于此仍然毫无悔意的男子,竟因此而流下了泪来。   “是了,是了,容貌美丑不过皮囊一张,修美于内,灵秀深藏,她是我心中最美的姑娘,所以我想让她矜袖敛眉的模样从此不朽,风华无双。”   “我解离了全天下最美的姑娘,但这些年来所见的倾城绝色里,却再无文秋了。”   ——“我心中最美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康雪烛又哭又笑,他疯了这么多年,痴了这么多年,一朝清醒,痛得撕心裂肺。   江寒直接点醒这偏执之人心中的疯念,看着他凄然惨笑的模样,也算是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们报仇了。   康雪烛疯了,或者说,清醒了。   确认高绛婷安然无事之后,三言两语弄疯了康雪烛的江寒便将李忘生准备的谢礼留下,自己溜之大吉了。   O_o开玩笑,再留下去,那群人估计就要找她算命了。   也是江寒跑得太快,以至于高绛婷和万花谷都还尚未送上谢意,这让众人不免又是一番喟叹,此乃后话不提。   江寒回到纯阳宫不久,她“江仙”的名号便彻底压过了“太虚真人”、“仁剑”等名号,成为江湖上令人望之却步的传奇了。   吕洞宾逍遥天地久未归宗,世人猜测他是得道成仙了,而江寒则成为了人们眼中的下一位“仙”。   毕竟吕洞宾的仙名来自他高深莫测的武功与深厚的道学,江寒的仙名显得太过缥缈,却又有太多令人信服的实例了。   从藏剑山庄的大庄主叶英,到霸刀山庄的四小姐柳夕。从寇岛上险些一命呜呼的洛风,到万花谷内险些失去双手的高绛婷。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流言四起,便是纯阳宫一力压制,也终究有他们无法拒绝的人想要深究此事。   江寒却始终都保持着心平气和,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唐玄宗传下圣旨,召纯阳宫太虚真人进宫觐见。   【小剧场】   康雪烛:你别吓宝宝,宝宝知道你心中也有一个最美好的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江小寒:呸,劳资才不是你这个拥有的时候毫不珍惜失去之后后悔晚矣的孬种呢!我宠男神是从我降临这个世界开始的!你这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还想跟我这个宠男神技能max等级的职业脑残粉相比?你知道什么叫做宠男神108法?就是不管是他的命他的兄弟姐妹父母弟妹妹夫还是他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都守护好,这才叫实力宠啊!   叶男神:……(心想:然后她作死了,作死了,还作死,又作死,不停地在作死。)   #今天江小寒作死了吗?#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啊!#   #为基友操碎了心.jpg# 第二十章 与男神共白头   江寒换上了纯阳宫一水蓝白道袍中颜色略微暗沉,号称国师大总攻的定国套,就这么进宫了。   面见圣上不得佩剑,江寒想了想,将自己的惊寒剑给了小徒弟小雨凉。   “暂且托付于徒儿,若为师没回来,它就是你的了。”   丢下这么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话,成功吓哭了爱哭包的小徒弟,江寒就施施然地进京了。   说实在话,修道多年,一颗心早已修得静如止水,对于面见皇帝这种事情,江寒并没有觉得多畏惧。   皇帝唯一能够威胁她的就是她背后的师门纯阳宫,但是天下间那么多人,怀疑纯阳有长生不老药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也不见得有人能下得了手。   纯阳成立的时间不长,也还没有到皇帝卸磨宰驴的地步。   至于她自己?别说皇宫大内是否有人能拦得下她了,她利用着系统当真让自己“成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来见皇帝,一则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二则是另有目的。   来接江寒进宫的是熟人,曾经的天策将军,如今的天策府府主——李承恩。   李承恩与江寒有过一面之缘,虽说相见时的场景并不友好,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点印象的。   是以李承恩见到十数年容貌未改的江寒时,狠狠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干笑着道:“太虚真人请吧,放心,圣上只是对吕祖的徒弟有点好奇罢了。”   江寒有些莫名地扫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是如何从自己面瘫多年弃治疗的脸上读出“不安”的情绪的?   不过江寒还是有礼地微微颔首,道:“无妨,得以面见天颜,本是幸事一件。”   →_→她毕竟还很烦恼要怎么弄死安禄山呢。   入宫的过程中江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承恩聊天,李承恩告诉她一些宫里的规矩,而江寒则认真的听着。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李承恩也相信江寒心中有数,只是这些年来圣上尊宠杨家,致使杨家一家独大,谁也说不清宫里的那位是否还会闹出幺蛾子。   皇帝召见太虚真人,贵妃娘娘肯定会相伴身旁,若是如此,一切便只能顺毛捋,不可有半分差池了。   大唐的皇宫位于长安,名为大明宫,巍峨壮丽,千方千宫,只可惜最终被摧毁于战乱年代,再不复存。   天子之家本是人世富贵之巅,自然敛尽了全天下的繁华富丽,华贵雍容。   李承恩带着江寒穿过宫门,无意之间回头一看,竟觉得那身穿蓝白道袍手持拂尘的女子与此地格格不入极了。   ——她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地方的。   李承恩的迷之脑补并没有被江寒接收到,此时的江寒正抱着逛名胜古迹的心态看着大明宫里的美景,心情还算不错。   这种心情不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江寒面见唐玄宗李隆基以及杨贵妃。   出家人不必跪人王,是以江寒掐了一个道教的子午诀,拂尘托于臂上,欠身行礼。   她欠身行礼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半分僵滞,眉眼清冷,气质如仙,落入他人眼里,总是说不出的惊艳。   “真人无需多礼。”唐玄宗年过半百,身体略微发福,但也还算是有天子威仪,“来人,看座。”   “多谢陛下。”江寒微微颔首示意,便神色如常地坐在下座,心如止水,让人窥不见半分端倪。   唐玄宗身旁倚靠着一位容貌美艳,丰腴多娇的美人,衣着华贵,姿质丰艳,想来就是那位艳名远扬的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了。   杨贵妃如今风华正好,恩宠正隆,但是只要是女人,谁会不想自己的青春与美貌永存?是以她在听说“江仙”的名号之后,便闹着要见人一面。   传说纯阳宫藏着长生不老药,更有仙丹吞服入腹便可白日成仙,杨贵妃听说江仙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颜如二八少女,显然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   杨贵妃一双妙目潋滟生辉,看着江寒从容落座,不由得掩唇轻笑:“真人真真是神姿高彻,高标韵致,竟是让妾身一时看呆了呢。”   “娘娘过誉了。”江寒神情清冷地回了话,却没办法跟着谄媚回去,只能沉默。   比起杨贵妃的和善娇笑,唐玄宗倒是还算温和,彼此客套了几句,便开始扯些有的没的东西。   杨贵妃也曾经当过道姑,字玉环,号太真。只是杨贵妃当初出家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那点皇家的风流韵事。   杨贵妃有意从道教经书上来拉近彼此的距离,江寒也不回绝,适当的回复一二,讲讲道教的经文,也不反驳杨贵妃那浅薄的见解。   要为自己营造出什么个形象,江寒早已心中有数。   扯皮了半天,气氛甚好,杨贵妃见时机已至,便状似无意间地开口道:“真人果真修为深厚,如今竟是容颜不老了吗?”   “突破剑道之境多年,容貌便停驻在旧时的模样。”江寒面无表情地道,“若往后再无寸进,则会在大寿将近之时散功,一夜衰老。”   杨贵妃轻讶,又道:“妾身居于道观之时曾耳熏目染,炼丹之道可延年益寿,使人功力大增,为何武功还会不得寸进呢?”   江寒知道杨贵妃的重点是在前半句,于是便面无表情地道:“一步登天,是为天地所不容,若丹药有如此奇效,我等苦修多年可真是笑话一场。”   杨贵妃笑容一僵,又道:“那不知这修道之法又需作何?妾身心慕仙门,实在对此好奇得紧呢。”   “伐经洗髓,日夜不缀,方可成就大道。”江寒仿佛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一般,恭恭敬敬地继续道,“娘娘若如贫道一般辞亲朋,拒繁华,隐居山间,苦修十年,直到内息浑厚,于体内自成轮回,生生不息,清气横生,便可容颜不老,延年益寿,虽说不能长生久视,但是长命百岁还是能做到的。”   简而言之就是苦修去吧。   江寒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这就是她给自己设定的人设——一个久居深山不谙世事非常正直的二愣子。   双方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的太极,杨贵妃愣是没问出个鸟来,只能忿忿地瞪了唐玄宗一眼。   唐玄宗便开口道:“真人在江湖上仙名颇重,不知可是大道已成?若是成了仙,移山换海,生死人,肉白骨,岂非一念之事?”   “并非如此。”江寒觉得有些牙疼,“师父曾说我羁缚过多,执念深重,怕是大道难成。”   这话,唐玄宗是不信的。江寒那冷寂寂一看就清心寡欲的姿态,还羁缚过多执念深重?那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算什么?   唐玄宗有些不虞地道:“江湖传言真人可洞悉阴阳,可窥过去与将来,莫非是夸大其词,胡言乱语?”   江寒却半点不惧,道:“贫道的确知晓部分过去与未来之事,却非所有。”   “哦?”唐玄宗见她不否认,便也来了兴趣,“那依真人所见,我大唐可是长治久安,福泽绵长?”   唐玄宗原以为自己会听见一大段夸耀之话,却不料那神情冷漠的仙人居然开口道:“非也,圣上。”   江寒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直接砸懵了唐玄宗与杨玉环。   唐玄宗倒是没生气,见江寒如此笃定,竟反问道:“何出此言?真人?莫非是朕治国无道?”   这话就说得有些诛心了,江寒心中腹诽,面上却仍无喜无悲,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圣上。”   唐玄宗还未说话,杨贵妃便立时开口道:“真人快别危言耸听了,陛下如此英明,怎会失道?真人若不辩说一二,可是大不敬之罪!”   江寒:“此事事关国祚,贫道若是轻言,怕是要被上苍赐罚了。”   杨贵妃不依不饶:“真人随意轻言便扰得陛下心中难安,如此不敬,莫不是纯阳宫愧对皇恩了?!”   江寒心中呵呵一笑,面上却是幽幽一叹,仿佛被无理取闹打败了一般,开口道:“并非如此,圣上若执意要听,贫道自然该说。”   “洛阳与长安失守,中原之地沦陷,号称‘双圣’的逆臣捣碎了古都兴龙之地。”   “内忧外患,山河飘絮,大唐将士的尸骨填满了战堡的沟渠,敌人踏着尸体,屠杀城中的百姓。”   “战火纷飞,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铁骑踏碎了大唐的脊骨,国祚从此衰竭。”   江寒用一种平淡得好似“今天晚上吃个炸鸡腿吧”的语气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唐玄宗几乎是立时便站了起来。   杨贵妃几乎是尖叫着道:“这不可能!大唐已经安逸多年了,你这是危言耸听!来人啊——”   杨贵妃的话语戛然而止,微微瞠大了一双妙目。   只见江寒那一头如绸缎般柔顺的墨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雪白。   从发顶到发尾,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拂过她的长发,一点点地剥夺了它的色彩。   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不过眨眼的瞬间,方才那清冷高绝的谪仙便白头雪发,仿佛一夕苍然。   江寒容貌未改,却已是满头霜白,那沉静的眉眼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凄然,带着淡淡的悲意。   “罢了,圣上便再听贫道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贫道言尽于此。”   进宫时还是容貌不老雪肤花颜的小仙女,出宫时就成了满头白发的得道高人,就连相送的宫女都战战兢兢,恭敬不已。   守在殿中围观了全程的李承恩三缄其口,但是即便如此,嚣张跋扈的杨贵妃逼迫太虚真人窥视国运导致真人一瞬白头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各家宫里。   而江寒则安安全全地出了宫,还得了玄宗的一二愧疚之心。   江寒拢着袖子坐在马车里,认真地思考自己回去要怎么跟师兄解释。   李承恩瞄了她的白发一眼,又瞄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真人,你的头发,到底是……”   江寒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回去,半晌,才开口道:   “商场200软妹币。”   李承恩:“……0v0???”   #男神,救不了你,就跟你一起白头吧。#   #时刻跟进潮流的步伐。#   #男神就是脑残粉生命的指标。# 第二十一章 头顶大草原   如果问江寒做了个头发的感想,江寒会告诉你——她觉得自己更仙了。   脑残粉外在的修炼已经到达了顶峰,想要再进一步总是很难的,换个头发换个心情,就是如此美腻。   而另一方面,正如康雪烛无论如何雕琢也难以重现文秋之美一般,修美于内,经历了此事,她高岭之花的逼格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脑残粉没有三观,男神就是她的三观,就是如此不可理喻。   大概是有人看杨家不顺眼,也有可能是宫里人希望能分薄杨贵妃的一二恩宠,总而言之,江寒窥视国运而白头的消息并没有被压住,反而越传越烈。   五湖四海发来贺电的时候,江寒正抱着自己的两只小徒弟顺毛捋。   她回纯阳宫的那天,满头白发吓哭了不少小萝莉和小正太,小雨凉更是飞奔而来,抱着她的手哭成了泪人。   李忘生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只觉得痛心极了。   他虽然知晓此行不易,但是料想以师妹之聪慧定然能化险为安,但怎料宫中那位欺人太甚,竟以纯阳的安危逼迫师妹窥视国祚。   那是国祚啊!牵连万千,通人世阴阳,师妹要为此折去多少寿数?损耗多少福德?   这是断人道途,绝人生路,阴毒如斯,天理难容!   饶是李忘生心性平和,此时也有些恼怒,于是他写了信向大师兄谢云流倒苦水。   只可惜谢云流行事本身就有几分邪气霸道,看了信之后立时回复道——如此目中无人,干脆进宫将她头发给剃了!   李忘生表示自己是担心则乱了才会傻到给大师兄写信,冷漠脸地将回信一丢,就跑去看小师妹了。   江寒回到纯阳宫之后,便一直足不出户,一则是话废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买了白发,二则是来信太多,她得一个个回。   叶英的、柳家的、柳夕的、谷之岚的、高绛婷的、甚至是盛长风以及……剑圣拓跋思南的?   江寒拿着拓跋思南的信一脸懵逼,哪怕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位传说中打败了方乾之后便神隐的剑圣为何会突然给自己写信。   而事实证明,江寒这次的事情玩得有点大,以至于惊动了一些江湖中埋藏得很深的人。   江寒看着拓跋思南的来信,想了想,便将所谓的“预言”给写了上去。   拓跋思南作为当世武功至高之人,又是九天中的执法者——皓天君。   九天号称掌管天下的无上之人,若是知晓将来唐国必将陷于战火之中,定然也会做出相应的防范措施吧?   拓跋思南来信自然不是因为曾经一面之缘有何情分,而是想知道所谓的国祚是否会引起天下大乱,方才是根本。   江寒很识趣,她本也忧心安史之乱,是以便顺水推舟将情报送给了拓跋思南。   无论对方信与不信,总归是要承她一份情了。   而另一封让江寒有些头疼的来信,则是叶英。   叶英的信其实是回信,简单明了的说清楚自己走火入魔的事情之后,便反过来询问江寒事情的经过。   知晓叶英白了发却没有目盲,江寒诧异却又松了口气,却又对叶英的剑道隐隐忧心。   倘若叶英并未自闭双目,那他还能练成无上心剑,走到他原本的剑道之上吗?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江寒直接掐死在摇篮里。   她为什么要因为游戏的剧情线而去规划叶英的剑道?修习慧剑之道的是他,选择无上心剑的也是他,叶英始终都是叶英。   她相信他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能永远坚定地往下走去。   江寒不想让叶英担心,便仔仔细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了进去,至于白发,江寒也表示自己是做个头发换个心情。   “听闻挚友走火入魔,一夜发白,吾心之忧,悲且痛矣。如今听闻挚友无碍,心甚喜,忧愁皆去。唯望挚友莫过忧心,发白不过权宜之计,并未伤己。”   总不能说脑残粉一切都在向男神看齐吧_(:зゝ∠)_?   打定主意要与男神白头到老的江寒安之若素,劳神在在,不管谁来询问都只是含糊而过,三缄其口。   江湖上的流言被镇压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但是其中的暗潮汹涌,便鲜有人知了。   那些原本慕名而来希望江仙能为其算上一卦的江湖人士也偃旗息鼓了,毕竟江仙是为了家国而白了发,他们又怎好后者脸皮再逼迫她再次涉险?   江寒的忽悠大法会如此容易成功,也是因为头发对古人来说意义非凡,正所谓“身发体肤受之于母”,头发是烦恼丝,也是人精气所在。   江寒事前先声明了自己多言国祚会受天惩处,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一瞬发白,便成功震住了唐玄宗与杨贵妃。   在他们看来,头发一瞬苍白,那是人的精气被一瞬间抽空,可不就是天罚了吗?   杨贵妃恃宠生娇,性子跋扈,但是如今江湖上的流言愈演愈烈,却也不见她恼羞成怒,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天罚啊,因她而起的天罚,谁知道老天爷之后是否还会惩处到她头上来呢?   而江寒一瞬白头,唐玄宗也信了江寒所言全是实话,江寒算是为国牺牲,如此一来,皇家又怎会责怪于她?   如今,从江寒给出的两句话中,唐玄宗可以知晓一个情报——一个有着“双圣”名号的“异族将领”在未来会掀起谋逆,致使大唐国祚衰竭。   重用胡臣是唐玄宗开创盛世的政策,但是政策本身会带来怎样的隐患,就需要如今脑子还算清醒的皇帝自己思考了。   知道这个“预言”的人除了唐玄宗和杨贵妃以外便只剩下李承恩,可以说未来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君王的手上。   也因此,江寒算是成功逼着杨贵妃心甘情愿地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江寒换了一头白发,美貌值不见降低,气场却upupup地往上涨,整个人已经超脱凡俗,不在人间了。   而江寒具体到底预言了什么,却是鲜有人知,而知晓的少数人,也对此忌讳莫深。   但是至少暂时的,是不会有人再来叨扰江寒的安宁了。   江寒已经许久不曾去拜访叶英了,就算脑残粉是宅属性的脑残粉也有些抵不住思念,想着叶凡应当也快会藏剑山庄,便只能耐心的等。   倘若叶凡上山来寻她,那她不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解禁下山了吗?虽然说男神并未目盲,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啊。   江寒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和叶英交换的信笺都攒成厚厚一沓了,也不见叶凡上山来找她。   江寒觉得困惑不已,不动声色地跟弟子们打听了一下,却发现叶凡已经回到藏剑山庄,并且已经闯出“浪荡公子”的名号了。   江寒整个人都不好了,叶凡四处糟蹋人家女子的芳心呢,难道叶英竟没有告诉他想要找人可以来问?   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十分熟悉叶英性格的江寒又憋屈地蹲回房间了。   也是她想当然了,觉得叶凡要是闹事太大,叶英总会管着他的,如此一来,也会让叶凡上山来找她问个明白。   但是前阵子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叶英既然知晓预知未来会付出代价,又如何会为了自家弟弟寻人之事而害了她?   她认为一只脑残粉帮助自家男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叶英并不会这么想,他也不会将她的“牺牲”视作理所当然。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想清楚这一点,江寒是有点失落的,但是江寒转念一想便也放下了,左右叶凡和唐小婉的事情闹得大但是也不是不能收场,没必要横插一脚。   →_→虽然看不惯叶凡糟蹋女子们的芳心,但是她又不是叶凡的长辈,没事也不能闲了吧唧的管他泡不泡女人吧?   人设都崩了。   说句实在话,江寒虽然是叶英的脑残粉,但是走到如今的地步,她也不是那种有闲心操心男神一切生活小事的事儿妈。   她仰慕叶英,却不代表她一样看重叶凡,叶凡如果不是顶着“叶英的弟弟”的这个身份,只怕江寒那越发孤冷的眼睛也未必能看到这个人的存在。   她虽然总是仰望着叶英的方向而努力,将之当做自己的精神信仰,但是如今她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太远了,已经逐渐变成自己曾经憧憬的模样。   江寒难得慵懒,不想操心这点琐事,却不料事与愿违,她最终还是不得不管。   柳家送来了唐小婉和柳惊涛的庚帖,请她合八字=。=。   真是够了_(:з」∠)_。   庚帖是独孤意送来的,显然对于长子的大婚,独孤意是十二万分重视的,也希望长子能娶一个合心意的贤内助,是以才请江寒为两人合八字。   江仙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江寒相信只要自己说一句“天作之合”,那独孤意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小两口子这辈子都会和和美美的。   至于柳惊涛到底知不道自家老娘的自作主张,那就有待考量了=。=。   江寒老老实实地拿出卜卦的龟壳为两人老老实实地算了一卦。   男子为雷山小过卦,兄弟不和,家族走向败落。进则有咎,退则无愆。   女子为风水涣卦象,顺水行舟之卦,大风吹物之像,一生随波逐流,便是持子之手,亦以泪洗面,心有他人的卦象。   江寒将卜卦的工具一丢,开始发起呆来。   江寒不喜欢卜卦。   不是因为卜卦不准,恰恰相反的是,就是因为卜卦太准,她才不喜欢卜卦。   ——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会让她很不安。   好像她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命运一样。   虽然并不想管这种儿女情长的闲事,但是江寒也不会袖手旁观自家表弟被人带上绿帽。   江寒直截了当地写了回信给独孤意,简单直白地道:“八字不合,家宅不宁。”   独孤意收到信,直接在家里闹腾了起来。   柳惊涛几乎想骂人了,合什么八字啊?唐小婉就是一个联姻的工具,代表着他和唐傲天联手的纽带,娶回来也不过当个花瓶,谁管她是美是丑啊?   话虽这么说,但柳惊涛心中也隐隐有些警惕,他怀疑那个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表姐看穿了他的计谋,因此才借此机会来敲打他。   想到这,柳惊涛写给江寒的信难免有些语气不好,但是他不敢说自己和唐傲天联手的事,只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柳家的复出,不得不娶,望她别多做阻挠。   江寒的回信也很简短,只是告诉他,三思而后行,真的娶了唐小婉,他会后悔的。   柳惊涛眼见几次好言相劝都被打了回来,顿时怒火中烧,三思三思!这个表姐就当真见不得柳家好?   江寒再次回信告诉他,她如此举动并不是阻挠他复起霸刀山庄,只是唐小婉的确非他良配,阻止他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为了他好就不应该阻止他!这个表姐可知道他为了复起霸刀山庄而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但是当他不知道这个表姐心中有多淡漠吗?想想那次皈依大典吧!在她心里,整个柳家加起来的分量,都比不过叶英吧!(正解)   柳惊涛怒气暴涨地写了封信斥她多管闲事,然而信笺刚刚送出去,就有人送来消息——唐小婉和浪荡公子叶凡私奔,他被绿了。   柳惊涛:“……”   #心里有一千一万句妈卖批。#   #江小寒: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寒: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为啥这么想不开要跟男神比自己在脑残粉心中的地位呢?-_-|| 第二十二章 心里有点方   柳惊涛被绿了的消息,是和柳惊涛的回信一起送来的。   江寒慢吞吞地看完了柳惊涛骂她多管闲事的回信,便目光幽幽地拢起袖子,看向窗外。   #表弟啊,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有点绿。#   #偶尔也听听雨滴淅淅沥沥落在大草原上的声音吧。#   调侃归调侃,虽然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但是江寒也不可能坐视柳惊涛背上这种男人最不想要的,注定被人耻笑一生的污名。   因此,不等唐小婉和叶凡逃出蜀地,太虚真人为唐家姑娘和柳庄主批命八字不合的消息便远远的传开去。   她的名望比叶凡重得多,难得她愿意出手为人合一次八字,这个八卦可比叶凡这个常年出花边新闻的“浪荡公子”要来得有趣得多。   因此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前脚听说八字不合,后脚再听说唐小婉和叶凡私奔,众人也只会觉得“江仙果真名不虚传”以外,便也想不起柳惊涛被绿了的事实了。   毕竟三媒六聘合八字,江仙说八字不合,那唐门和霸刀山庄的婚约肯定是不能作数的。   至于唐门和柳家顶着江仙的批命还继续婚约的可能性?哈哈那怎么可能呢?又不是傻子=。=   “傻子一”柳惊涛和“傻子二”唐傲天对此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虽说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和人私奔,名头也不太好听,但是总比顶着婚约的待嫁媳妇跟人私奔的名头要好听一点。   前者还能说是年少气盛情不自禁,后者可就是家教以及私德有点问题了。   而接到江寒通风报信的藏剑山庄也反应很快,立刻敲锣打鼓打算上唐门为五庄主的鲁莽举动道歉,顺便纳彩提亲成就好事。   唐门暴怒之下倒是派人出去追了,但是也没有闹到要下绝杀令的地步,至于霸刀山庄,双眼望天,只当啥事都没发生过。   勉勉强强的,这件事情算是揭过去了——原剧情中霸刀唐门联手追杀叶凡和唐小婉的故事线,自然也被浮云了,原本身死金水镇的唐无乐莫名其妙的躲过一劫。   而被独孤意痛骂了一通的柳惊涛虽然不甘不愿,但还是带着谢礼上纯阳宫道歉以及道谢来了。   毕竟江寒被他那般冒犯之后还愿意出手帮他,也实在难得。   否则,这次叶凡带唐小婉私奔的事情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是他的个人名誉受损,也是代表着霸刀山庄在柳叶两家的争执中再次落于了下风。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认认真真地道歉也是很有必要的。   柳惊涛为人虽然桀骜,心机城府也深,但是他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怯懦之人,心胸也还算坦荡。   江寒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在被反咬一口之后还愿意出手帮他。   而柳惊涛来访,清修已久不再见客的江寒竟出门相见了。   果然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她的发全白了,只是白发并没有为她增添半分暮气,反而更显出尘。   柳惊涛对上江寒的眼睛,就觉得心里一沉,那双眼睛太过荒芜了,沉静得仿佛入眼一切皆是云烟草木,红尘虚无。   柳惊涛心中轻嘲,他原本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姐太过淡漠了,但如今看来,哪里是淡漠?对方分明是走上无情剑道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和路边的一颗石子有区别吗?没有。   柳惊涛想到自家母亲对这位表姐的愧疚和念念不忘,心中觉得可笑又讽刺,随意客套了几句,留下谢礼,便打算离开。   谁料,江寒竟叫住了他。   柳惊涛回头,江寒却仿佛知晓他心中所想的一般,半晌斟酌,道:“柳庄主,我与红尘羁缚不多,便是有,也太淡了。”   ——除了叶英,她很少有对什么人或事物产生偏执,唯二的偏执不过是大唐的安危,却已是忘情久矣。   柳惊涛微微一愣,她唤他“柳庄主”而非“表弟”,不等他想明白,便见江寒敛下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眸,平和地道:   “太少,也太淡了。”   “所以哪怕是仅剩的一点,也是弥足珍贵的。”   江寒并非那种无血无泪无情无心的石头人,她并不排斥七情六欲,甚至她会渴望从中汲取温暖。   只是修道多年,能让她动容的事物太少,少到她险些以为自己断情绝爱了。   她不愿意让自己孤家寡人地立于雪山之巅,因此哪怕再少,她也希望多少能留住一点的。   诚然,柳家在乎她的人或许远远不如纯阳宫的弟子们在乎她多矣,甚至整个柳家,或许只有独孤意和柳夕对她抱有一二真心。   但是那也足够了,他人的善意和爱意都是不能挥霍的东西,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回馈报答也罢,独孤意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然后将这份感情,回馈到她孩子的身上。   “人生在世,有点执念是种好事,但是偏执太过,便会执念成魔。”   江寒微微偏首,那冰雪铸成的容颜之上在无人色,冷冷淡淡地仿佛坐忘峰上不化的积雪。   “若感到迷茫时,不妨同柳老庄主好生谈谈罢,为人父,总是有拂去子嗣疑窦的责任的。”   #还不快去问问你爹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迷药!#   #他放着你作天作地也不怕一不小心玩脱了!#   #问问他霸刀藏刀,藏剑霸道到底是谁的黑锅?靴靴!#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柳惊涛,江寒又开始咸鱼了_(:з」∠)_。   鬼知道新入门的小弟子们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居然怀疑她是不食人间烟火只用食落英饮朝露的小仙女,连饭都不给她送了!   呀卖呆啊要不是她内功深厚几天不吃饭也没问题的话,她差点饿死在静室内啊!闭关的吃货就没人权了吗?!摔!   但是怎奈何以她高岭之花的人设如果跑去问掌事弟子为啥不给她做饭吃估计会把人吓哭,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_(:з」∠)_。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江寒饿了几天之后甚至做出了江寒版法式焦糖布丁,这是多么惊人的进步!   小布丁最后都喂了两只小徒弟,小徒弟们吃得很满意,表示师父你可以再多折腾折腾厨房多做点美食,超级爱你么么哒。   和江寒相处久了都知道江寒看似冷淡但实际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只要不过分她都宠着,不生气也不大小声,妥妥是会把孩子宠坏的那种类型。   宠孩子都如此不遗余力,宠男神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你永远无法明白当一个脑残粉闭关出来却听说自家师兄连同自家男神一起被人关了小黑屋的时候那种怒槽瞬间爆表的感受。   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太久,以至于江寒一时间竟忘了南诏反唐之事了。   南诏王这个小贱人以屠龙大会为名把中原各大掌门齐聚一堂之后包了个大团圆!   当年为了玄晶和踏炎乌骓简直把乌蒙贵的老巢给掀翻了天!   江寒分分钟换上一套【破军.仙都玉华】套装,表示一下自己不仅是打穿了烛龙殿甚至还打穿了南诏皇宫的人=血=!   别的不说,破军校服的确良心,走出去完全就是女神。   江寒换上装备准备好吃食和伤药,便一人一剑骑着望月绝尘而去。   江寒这次闭关的时间有点长,同门不敢打扰她,也或许是觉得纯阳宫能应付得过来,没有打扰她的必要。   以至于如今纯阳宫拯救掌门的大部队已经先行上路了,带队的人是刚刚从小山谷里出来的祁进。   祁进被关了两年,心性总算是沉稳了些许,没有听说了消息一个人就火急火燎的往烛龙殿跑,好歹还记得带上一部分剑术有成的三代弟子。   江寒的两只小徒弟,顾秋实与萧雨凉便恰好在队伍中。   怒槽爆表的江寒连着赶路了三天三夜,追上大部队的时候,各个门派已经集结完毕了。   藏剑带队的是叶炜,七秀带队的是萧白胭,唐门和霸刀山庄因为不在中原,所以反而没有成为南诏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在应邀范围之内。   江寒赶到时,祁进正在和叶炜萧白胭商量战力布置,看到江寒,祁进和叶炜两个男神级别的帅气青年齐齐面皮一僵,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江寒:“……→_→”感情是被怼出心理阴影了?   #奇怪,为什么自己穿越之后总是在怼哭男神级别的汉子?#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心理素质不行啊。#   “师姐,你来了?”祁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家师姐,一米八高的个子站在江寒面前气势愣是矮了一截,“有师姐在,那此行定然安全无虞了,师姐先休憩一下,我去将师侄们叫过来。”说完就快快的,快快的溜了。   “真人匆忙赶来,实在是辛苦了。”叶炜则立时扭头去喊自家闺女,“琦菲,琦菲!你姨母过来了!快过来跟姨母问个好!”   江寒:“……”你们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进:看到师姐就心慌慌。   叶炜:看到大表姐就心慌慌。   #柳浮云发来贺电“+1”#   #于睿发来贺电“+2”#   #柳夕发来贺电“+3”#   #柳惊涛发来贺电“+10086”#   #李承恩发来贺电“+我对马草的爱”#   #谢云流发来贺电“+……哼!”#   #康雪烛发来咆哮信“你们马丹生在福中不知福!”#   ……   …………   ………………   ……………………   #叶英发来贺电“:)”# 第二十三章 不作就不会死   叶琦菲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日后太原一战时震慑群雄的藏剑御姐样,长得特别像柳夕小的时候,正是软萌好玩的年纪。   大概小孩子也知道是江寒救了她妈妈的缘故,叶琦菲从来都不惧江寒的冷脸,十分黏她。   顾秋实和小雨凉如今也长成少年模样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只能看着小叽萝跑得飞快地啪唧一下黏在了江寒的腿上。   江寒一弯腰便将双马尾的小萝莉撸进了怀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叶炜,道:“琦菲还小,为什么带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说起这个叶炜就觉得委屈,扶额道:“那天我们走得匆忙,没注意到她和弟子们玩捉迷藏的时候藏在马车里睡着了,走了许久,等到我们扎营的时候……”   江寒一时无言,揉揉小萝莉的脑袋,想着怀里这个果真不愧是十二岁就敢从霸刀跑到藏剑横穿整个地图的存在。   说来话长,前些年自从霸刀山庄闹了柳夕的事情之后,柳风骨便出面打通了叶炜的经脉,助其重回武道,并致信一封给了叶孟秋。   叶孟秋虽然“不甘不愿”,但是看在“柳风骨帮了叶炜”的份上,还是承认了柳夕的身份,柳夕和叶炜也回归了藏剑山庄。   一开始生活或许不太融洽,但是有叶琦菲这么个可人疼的孩子和大家打成一团,柳夕最终还是被藏剑山庄接纳了,生活过得还算顺心。   江寒沉默不语,捏了捏小萝莉的脸蛋,便也抱着她询问起叶炜如今烛龙殿的情况。   叶炜知晓江寒定然会是进攻的主力,于是便一五一十地将烛龙殿的布局和目前的战况告诉了江寒。   如今双方还未交手,只是情况不太美妙,把控烛龙殿的乃是曾经五毒教的长老乌蒙贵,他成立了天一教之后,利用尸典制成了大量的毒尸,如今盘亘殿中。   五大掌门被分别关在五处殿中,分别有强者把守,暂时安全无恙,显然哪怕掌门们内力被封,乌蒙贵也很忌惮各派掌门会联手。   而此时的五派弟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则不知晓毒尸能力为何,二则是忧心敌人狗急跳墙之下会不会伤害到掌门。   束手束脚,隔岸相对。   江寒作为一个曾经撸秃了乌蒙贵所有装备的霸道总攻,再没有什么比曾经刷大战刷到吐的玩家更清楚了。   乌蒙贵怎么了?!乌蒙贵难道还能比竞技场上穿着剑茗套背着夜话白鹭一头老白发还顶着死了十几个情缘眼神的剑纯还要可怕吗?   没有了真的!想想那种面对着李忘生一个六合到山脚一个山河铺全屏的恐惧吧!骚年!你们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江寒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   除非郭伟伟突然被某个纯阳给虐了。   那大概是真的完了_(:з」∠)_。   “你们暂且留在此地,我进去看看情况。”   江寒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稍稍打坐回蓝,便从祁进的手中接过装有地图和烟火的荷包,   “如果几位掌门无恙,我就会放出烟火,诸位请做好准备。”   祁进看着江寒马不停蹄的匆忙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师姐,不如我跟你去吧,我不会拖后腿的。”   “我从不怀疑你的武功。”江寒面无表情地怼了他一下,“但是对于师弟的养气功底,我认为还是有待考量的。”   祁进:“……”好不容易出关,再次被来自师姐的恶意糊了一脸。   祁进累觉不爱,而叶炜作为曾经也被鄙视过“养气功底”的人,此时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于是江寒便一人一剑地撸进了烛龙殿。   以她的武功,只要有心避着人,一般也没人能找到她。   一般来说按照正常打副本的顺序,应该是先打到关押叶英的龙跃殿,再打到最后关押李忘生的天蛛殿。   然后玩家打着打着就发现流言中本应该被封锁了内力安静等待弟弟和弟子们救援的叶英自己打出来了。   嗨呀不愧是我男神,帅帅哒!(日常吹叶英1/n)   只是江寒摸进去的地方最靠近的居然是天蛛殿,于是江寒便潜过去打算解救李忘生。   然后和蹲在墙角的谢云流撞了个正着。   便宜师妹看着便宜师兄,两人齐齐默然。   谢云流:“……你师兄这里我看着,你去看看其他人吧。”   江小寒:“……哦。”   #呵呵,师兄,你听说过傲娇毁一生吗?#   江寒带着满心的槽点默默地飞走了,心想大师兄这种自带毒舌爆炭双重属性的傲娇货,活该注孤生。   来都来了!居然都不跟纯阳宫的部队碰面!招呼都不打一声!该说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孤胆英雄?   于睿小师妹这么可爱还是让大喵圈着吧!您自个儿跟自个儿玩去吧!   江寒就这样一边吐槽一边撸进了关押各位掌门的宫殿里。   四位掌门的状态尚可,除了东方宇轩受了重伤以外,其他几位都只是被封锁了内力,并没有被苛待。   也不知道乌蒙贵是什么毛病,把殿顶修得非常高,非常方便江寒踩着梯云纵偷偷溜进去,只要屏息功底好,绕过看守的人,便也没人能发现她的踪影。   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江寒便趁着守卫的人稍微松懈的时候溜进去,将解药和一封简单的口信给丢到几位掌门的手上。   叶芷青、玄正以及东方宇轩都是足够沉稳的人,莫名其妙砸过来的东西也没有将它当做暗器打掉,而是在察觉到没有恶意之后一把攥住握在手里,藏进袖子。   然后眼角余光一瞥,看到哪怕挂在穹顶之上姿态都十分潇洒卓然的太虚真人时,性格十分沉稳的几位掌门都险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表情,那大概是——   “窝草,怎么是你?!!!”   妈蛋,太败坏形象了=。=。   遛墙顶遛得再帅那也是遛墙顶啊!!!   江寒被他们的眼神森森地伤害到了。   等到江寒终于摸进龙跃殿时,便没有多少顾忌了,只要救出叶英放出烟火,各派掌门便可以和外面的弟子来个里应外合了。   觉得以自己的羞耻心好像不足以支持自己在男神面前遛墙顶,江寒就捂着脸默默地下来了。   整理一下衣服,摆弄一下头发,亮出惊寒剑,江寒就从正门杀了进去。   看押叶英的乃是“青翼蝠王”武逸青和“白眉鼠王”胡鞑,这两人是萧沙的手下,一个擅长钻地一个擅长飞天,一个沉默一个吸血。   可以说,这两人是擅长飞天遁地耍阴招打消耗战的好手。   但是,以江寒的速度,他们完全来不及飞天遁地。   江寒只出了两剑。   轻且无声,慢而厚重,但是明明看到了剑势,却依旧躲不过去。   没有辉煌璀璨的剑光,没有剑气逼人的气场,就是无比简单也无比朴实的两剑。   蝠王和鼠王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容貌,只能窥见一角雪色,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来不及惊喊,来不及传讯,甚至,来不及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江寒归剑还鞘,直接绕过两人,从进门的瞬间而被风微微扬起的衣袂这时才缓缓落下。   叶英闭目调息,只听见“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他睁开眼抬头看去,就见白衣白发的女子踏着天光,向他走来。   她神情冰冷一如霜雪,眉宇间尽是藏不住的淡漠和寒凉,满头白发更是映得她眉眼疏淡,仿佛迷梦一场。   看到他的瞬间,那如同冰雪铸成的人却舒展了眉眼,荒芜的眼底亮起了光,她勾唇一笑,连声音都显得舒扬:   “叶英——”   一如当年初见之时的模样。   “他们有没有苛待你?有吃饱吗?有受伤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高山雪莲般令人望而却步的谪仙分分钟变成了老妈子,江寒一边徒手撕铁笼一边忧心无比地念叨着,   “司徒一一把东方谷主打成了重伤还捆了起来,我还怕他们对你不敬,如今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江寒。”   叶英回过神来,他白发高束,金衣轻甲,哪怕被囚禁了多日,依旧没有多少狼狈,此时颔首一笑,竟带了几分与往常不同的温和,   “放心,我没事。”   江寒:“……”   #我死了,这世上已经不需要有我了。#   #他怎么这么好?!!!(暴风哭泣.jpg)#   杀气凛凛气势汹汹杀进门来的脑残粉突然乖巧地敛去了一身杀意,哪怕面无表情,也挡不住脑袋上具现化出来左右摇摆的毛耳朵。   江寒提着剑,看着叶英吞服了解药,才从荷包里取出一柄轻剑,道:“你一会儿好好休息,我护着你。”   #终于!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无妨。”叶英微微摇头,拔剑出鞘,“内力虽无,剑意犹存,我本是打算凝聚起些许剑气,自行离开此地的。”   “剑意化形?”江寒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你已练成无上心剑之道?”   叶英并不奇怪江寒知晓,平静温和地道:“是,以心为剑,做到剑随心动,如臂使指,便是心剑之道,达到剑意化形,无处不在,便是无上心剑之道。”   原剧情中的叶英,用了二十多年来沉淀,十多年来悟道,以瞎盲双目为代价,方才做到目不能视也可剑意流转的地步。   但是此时的他……并没有瞎盲双目。   叶英的无上心剑,到底是什么呢?   江寒有很多疑惑,但是她并没有诉之于口,眼下的局势由不得他们继续叙旧,还是先杀出去,方才是正理。   “我们先走吧,通知几位掌门可以动手了。”江寒正要往外头走,却突然被叶英拽住了衣袖。   “且慢。”叶英拽住了江寒,将轻剑握在手中,平静地道,“如此一走了之,只怕后患无穷。”   江寒尚未来得及思考叶英话中的深意,便见他转身走到蝠王和鼠王的身边。   然后,江寒只看见一线雪亮的剑光。   飞溅而出的鲜血污浊了他的衣角,但是他眼神沉静,手很稳,剑,也很稳。   眨眼之间,地上便只剩两具尸体了。   叶英甩去剑上的鲜血,轻剑并不归鞘,只是握在手上。他语气平和如常,云淡风轻一般模样:   “你开路,我为你善后。”   ——你先走,我为你杀人。   江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看着叶英衣角上的鲜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抹鲜艳的红。   你看,有这样的一个人。   污浊了自己的双手,只为了替你守护住你偏执的仁善。   ——那是什么东西?   ——这种本来就是错误的偏执……   江寒猛然抿唇,强自压抑住眼角泛起的酸涩,她咬牙,道:“你不必如此。”   “仁善并非错误,但有些人,本就无可救赎!”   ——她修的从来都不是仁善之剑,而是守护之剑啊。   叶英还想说些什么,江寒却已经一把拉过他的衣袖,胡乱转移了话题:“你内力尚未恢复,不可轻易动武,好生调息。”   “剩下的,交给我!”   江寒直接拉着叶英走出了龙跃殿,从荷包中取出祁进给她的烟花,直接点燃。   然后,意外发生了——   烟火升空,爆开了灿烂的花火。   大片大片代表热恋和浪漫的红玫瑰以及薰衣草凭空出现,将两人围在中间,开得恣意妖娆。   江寒和叶英皆是一怔。   下一秒,两人对面的墙壁边上突然冒出来了三个穿着天一教服饰的蒙面人,三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缩了回去。   然后……   “有情人江寒对叶英使用了传说中的‘千衷不渝’,从此向江湖宣告:江寒对叶英常伴江湖久生情,愿诉尽衷肠,天涯相随,三生三世,至死不渝!其心其意,可砺磐石,可昭日月,可惊三界六道之鬼神,可破九霄琼楼之广寒。今日以红花艳蕊相示,定当沥心相待意中人,不惧千难万险忠心不渝,携手相伴白头一生无悔。相伴白头,一生无悔——!!!”   内力裹挟着男子嘹亮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很远……   江寒:“……”   叶英:“……”   ……   …………   ………………   江寒:“……呵。”   #你们隐元会神经病啊?!#   #是时候弄死祁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无辜.进:师侄,给点烟花给我。   小.天然黑.雨凉:之前给师姐放的还有剩,师叔都给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the end of 祁进。 第二十四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江寒气得有些血压升高。   她淡出江湖多年,因为她决意出家而好不容易压下的风言风语,就这么功亏一篑。   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江寒实在保持不住平常心,杀气凛凛,简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江寒一边砍瓜切菜一边自责于自己毁了男神一生清誉,叶英却反过来安慰她,道:“他人闲言碎语何必挂心?你我知晓其中缘由便也足矣。”   江寒实在笑不出来,只能面瘫着脸迟疑地道:“只怕是世人愚昧,妄自猜测,道你薄幸。”   “我又何曾在意这些?”叶英容色淡淡,走在敌营都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立身持正,光影不斜,我们问心无愧,便无惧其他。我倒还忧心于你。”   “我?我倒无碍。”江寒面无表情,心中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出去当着大家的面揍师弟一顿,便可真相大白。”   叶英淡着眉眼,偏首想了想,居然附和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你们这样宠基友是不对的。#   好好的一场掌门营救计划,硬生生被折腾成一场闹剧,可想而知江寒心里有多窝火。   内力催发到极致,令她的衣袂无风自动,猎猎生风。但是哪怕是初次动手杀人,江寒握剑的手依旧很稳。   被他们折腾出来的动静而惊扰到的敌人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时候容不得江寒留情,更容不得有半分犹豫。   江寒的剑,是至纯之剑,至诚之剑,也是剑圣口中不杀人的剑。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柄剑开始杀人之时,会如此令人惊惧绝望。   没有了那些为了制服敌人而避开要害的多余举动,她剑气如虹,似匹炼惊梦,但是一剑刺出,欲碎苍穹。   就仿佛神明提起笔,写下不可违抗的天命,凡人明明亲眼见到了那落下的笔锋,却依旧束手无策。   逃不开,躲不过,持剑之人神情冷肃,发如霜雪,那双眼睛凝视着人的时候,一如山间石子,与其说是冷酷,倒不如说是冷漠。   杀人就如拂去衣袖上的尘埃,甚至在倒地的那一刻,也无人能想明白,为何江湖上仁善之名远扬的太虚真人,面对生死会如此清寂淡漠。   ——仿佛杀人,再平常不过。   江寒甩去剑刃上的鲜血,和叶英背对着背,持剑而立,冷着眉眼看着四周将他们围困于此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天一教弟子。   连同前世将近五十多年以来,江寒是第一次杀人。   在这个时代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一个习剑之人,整整数十年光阴,混迹江湖,却滴血不沾。   这个简直像笑话一样的事情,江寒做到了。   然后今天,她自己亲手打破了。   她并不是不能杀人,只是不想杀人,多年习惯如此,却不代表她会在家国大义的立场之上还对敌人手下留情。   ——那是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她所守护的人的不负责任。   江寒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   叶英知晓她的想法,所以也不会再劝阻。   她持剑,他持剑,剑在手,这世间又有谁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可还好?”叶英身周的剑气逐渐凝实,由剑意构成的剑域将两人密密实实地笼罩在里面。   “无碍。”江寒微微偏首,她再次催动剑气,纯阳内息催生而出的气场如水蓝色的浮光,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漾开。   “杀出去——”   剑气如虹,如东海归墟,刹那倾斜的海洋,又如不周山倒,令人绝望。   被那磅礴浩瀚的剑意压制得近乎崩溃的敌人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惶恐,仿佛为了壮胆一般一拥而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啊啊杀了他们啊——!!!”   从高处俯瞰而下,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要将困在中心的两人蚕食殆尽,喊杀声震天。   可阵中的两人却依旧眉眼平和,清淡如水,修雅如竹。   横剑,起势。   镇山河——   轰然炸开的气场形成两极阴阳,扑到近前的敌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彻底湮没在浩瀚如山般的剑意里。   叶英微微抬手,无形的剑意霎时凝聚成型,铺天盖地的剑刃几乎遮蔽了天空,如狂风骤雨一般四射而去。   破空之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兵戟相交的铮铮之鸣清晰地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叶英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无上心剑,到底是什么?   就是当你的背后站着的,是你无论如何都要用剑守护住的人。   不可令敌人越雷池一步——这样的决然。   龙跃殿炸了=。=   已经汇合到一起的谢云流、李忘生、叶芷青、玄正以及东方宇轩看着方才烟花爆开的地方再次轰隆声大作,一时间齐齐默然。   #太虚真人/师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诶。#   江寒和叶英赶过来的时候,几位掌门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两人如出一辙的白发。   然后再次齐齐露出了“真人/师妹你还是还俗吧”这样的表情。   江寒:“……”呵呵,越来越想打师弟了。   江寒顶着一张大写的冷漠脸往谢云流和李忘生中间一站,表示明明所有羊的羊毛都是白的,又不是只有自己特殊。   #陪男神白发的不一定是老婆还有可能是脑.残.粉!#   #人家共白头只要9元,我陪男神共白头却要200软呢!#   好在如今能成为掌门的也都不是八卦之辈,所以这件事情就看似平淡实际非常凶险的撸过了。   李忘生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因为事态从急,也并没有深思。   一行人一路开道杀出重围,这群人汇聚在一起时,这天下间当真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们。   而这时,从殿外杀进来的人方才和几位掌门汇合,来的人除了叶炜、李承恩、萧白胭以及曲云以外,竟然还有唐门的唐老太,以及变成了塔纳的唐书雁。   李承恩本也是在应邀范围之内,不过他半途被剑圣救了出去,是以安然无恙。   见各位掌门无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曲云笑道:“太虚真人果真名不虚传。”   对妹纸向来很友好的江寒微微颔首,看着坐在巨型毒尸上头的小萝莉,道:“曲教主过奖了。”   江寒扫了早已变成毒尸的孙飞亮一眼,觉得有些揪心,曲云见她看向孙飞亮,立时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师弟,孙飞亮。”   江寒当然知道他是孙飞亮,她曾经也想过要救他,但当时实力尚微,束手无策,闭关而出之后,五毒教内乱之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江寒看了一下我方的队伍,发现战斗力似乎有点爆表,忍不住道,“诸位,一会儿……还望手下留情。”特别是爆炭傲娇谢云流,千万要留情!   众人不知她为何如此言语,磨刀霍霍向乌蒙贵的众人齐齐扭头望来。   江寒:“……孙公子与唐姑娘的机缘在此。”所以你们可千万手下留情别一上来就把人给怼死了啊!!!   一听这话,曲云和唐老太双眼齐齐一亮,道:“多谢告知!”   然后一群打了鸡血的人就十分凶残轰开了大门直接杀了进去。   江寒回头看着那原剧情中耗光了几位掌门的内力方才打开的巨大石门如同被蹂躏的小白花一样凄凄惨惨地躺倒在地上,觉得幸好自己提前警告了一下=。=   ——原剧情为了让玩家自己动手,各位掌门果然是扮猪吃老虎了吗?   这一段江寒并没有插手,于是剧情照常,进了门便撞见来救魔罗刹的方乾,以及带着女儿玛索正在叫嚣的乌蒙贵。   打败了乌蒙贵和玛索之后,玛索提出自己愿意用毒尸的治愈之法换回乌蒙贵的性命。   天一教成立多年,惨遭毒手的五派弟子不知多少,知晓还有康复的希望,众人皆是大喜过望,答应饶过乌蒙贵的性命。   事情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各门派的弟子也将烛龙殿扫荡了一遍,虽说没有抓到南诏王和其余党,但是此行总归是有惊无险。   至于方乾这个天字一号大渣男怎么面对自己情人以及两个同父异母的女儿(曲云)以及儿砸(东方宇轩),那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   江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祁进在哪?”   江寒拔剑出鞘,扫过整个纯阳的队伍,如此问道。   面对纯阳宫镇山吉祥物备受爱戴的高岭之花,弟子们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师叔,异口同声道:“师叔说他突然心悸,所以在外面待命啦!”   江寒:“……”呵。   #原来师弟是心跳过速了。#   #放心,师姐这一剑下去,保证你药到病除,心都不会跳了:)#   江寒面无表情地提着剑就准备出去跟师弟算总账,而这时的李忘生看着江寒,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他几乎霎时间便被震惊到头发都要黑了。   “师妹?!你杀人了?!”   李忘生话音刚落,原本叽叽喳喳嘈杂不已的大殿霎时之间一片死寂。   众人顿时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江寒手中不停滴血的惊寒剑。   剑气凛冽,锋芒逼人,冰雪之意犹存,却再无原本那般清透干净的纯粹感了——她的确杀人了,还杀了不少。   哪怕如今天下间盛赞的更多的是她的仙名,但是也无人会忘记,江寒最初是以“仁剑”之名行走江湖的。   “持剑三十年,从未杀一人”几乎成了这个江湖的神话。   所有人都坚信,这个神话会就此不朽,一直延续。   它代表的不仅仅是江寒的仁善之名,还有太虚子这个人所被人敬仰的“清净”之道,正是因为她品性高洁,从未涉及江湖恩怨情仇,方才能做到这一点。   人在江湖,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做到像太虚真人那般淡泊致远,持剑却从来不必杀人的地步,实在太过难得了。   ——但是如今淬不及防的,神话破灭了。   江寒被李忘生这话说得微微一怔,她眉眼冷肃,微微颦蹙,似乎并不能理解师兄为何如此震惊的样子。   她垂下眼睫,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思绪,半晌的沉默,方才慢声道:   “都这种时候了,也没有清高地说‘不杀人’的必要了吧?”   江寒是不想杀人,却不是不能杀人。   但是其他人不知晓她心中所想,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一点——仁剑的底线和原则就是“不杀人”。   这个误会的伏笔埋藏了太多年,以至于江寒一时间竟没察觉到众人的异样之处。   救出掌门而带来的欣悦霎时间被冷水浇熄,空气几乎是刹那间便凝滞了起来。   有性格较为柔软的女弟子抽咽了一下,呜咽着哭出了声。悲伤如同一滴滴入水中的浓墨,一点一点地蔓延开。   江寒微微蹙眉,立时对此投以了一道十分莫名的视线。   几位弟子都用非常悲伤的眼神凝视着江寒,仿佛在看着一位深有苦衷为家为国而受尽折辱的大义之士。   女弟子:“师叔,您……您为了叶庄主……呜呜……居然都情愿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男弟子:“……师叔,您的苦衷我们都懂的,您不必顾虑太多,就算您不在纯阳宫了,我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您为了叶庄主居然打破了自己三十多年来的信念和原则!”   一位女弟子非常激动地挺直了腰板,以袖抹泪,眼中溢满了感动和伤怀。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这辈子就再不相信爱情了!”   ——“师叔!还俗吧!”   ……   …………   ………………   江寒:“……”呵呵。   #我江小寒今天就要撬开你们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听过有个词叫做母爱如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叮,仁剑这个名号的伏笔终于揭晓!   恭喜江小寒获得CG【全江湖都知道我对他深情不悔】。 第二十五章 她爱着的江湖   一场闹剧,最终以祁进被揍了一顿而落下了帷幕。   明明被抓的是五大掌门,但是因为东方宇轩所修习的万花谷内力自带疗伤神效,所以最后伤得最重的反而是祁进。   #祁小进:QAQ等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眼神死了的江寒想出了一个抵抗流言的好方法,现在谁在她面前哔哔,她就给谁炸真橙。   于是短短几天之内,那些苦口婆心要劝她还俗的纯阳弟子销声匿迹,毕竟谁也不想回纯阳宫之后被同门弟子活活打死。   #我把你当兄弟/姐妹,你却背着我让我女神给你放土豪心!友尽QAQ!#   但是哪怕明面上的流言被压制了下去,背地里的风言风语还是暗潮汹涌,从未消迹。   纯阳弟子还默默地和藏剑弟子勾搭到了一起,时不时挤眉弄眼,窃窃私语,说到动情处彼此还一脸感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集体相亲。   江寒想起上辈子似乎有一句话很适合眼下的情况——叫做“腐眼看人基”,虽然性别不太对,但是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至于江寒和叶英自己,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七八十岁了,泰山崩于面前也无动于衷,自然无心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气定神闲,态度坦荡,并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停止来往,倒是让几位掌门信了他们的邪。   虽然他们也很不能理解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什么超越生死和男女之情的知己之交。   烛龙殿事件结束之后,弟子们便必须退回门派,毕竟长时间在外会导致门派无人镇守,被人趁虚而入便糟糕了。   几位掌门除了受伤的东方宇轩以及得到治愈毒尸之法而急于回教的曲云之外,都打算奔赴南诏皇宫,一会血眼龙王萧沙。   他们会前来南诏参加那劳什子的屠龙大会,本就是为了从萧沙的手中取回山河社稷图拯救大唐天下的,此时南诏反唐,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们一群人也不能一拥而上直接杀入南诏皇宫,总要等天策府那边接到朝廷的指令,才能随军队一同前往。   加上几位掌门虽然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但是也需要好生调养,因此便暂时小憩一段时间。   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混淆一堂,难免会发生一点……不尽如人意的事情。   江寒有一日在跟叶英喝茶的时候,突然有一位银饰琳琅,美艳妖娆的五毒弟子从外头走来。   女子生得极美,是一种和江寒完全相反的姝色,像是开得妖艳绝伦的罂粟花,眼角眉梢尽是诱人的风情与美感,潋滟生娇。   女子就这么娉娉婷婷而来,含羞带涩,欲言又止,几乎是立刻的,江寒心中警铃大作!   听说苗疆的姑娘爱憎分明热情奔放!看上了都直接拐回家!情到深处还会给爱人下蛊,把这个当情趣呢!   对于这些爱得炽烈的姑娘们来说,还有什么比中原冷静自持的翩翩君子更有吸引力的吗?!   更何况像叶英这样岳峙渊渟的男神,绝对是魔教妖女类型的姑娘的心头好啊!   江寒正襟危坐,时刻准备为保护男神而献出人头,绝对要紧紧地拉好仇恨!   如同紫蝶般纤媚的姑娘姿态轻盈地走到两人近前,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便落在了江寒的身上,她红唇轻启,娇笑:   “真人,还俗吗?”   叶英:“……”   江寒:“……”   你们好烦啊!纯阳弟子玩梗就算了!你们五毒来凑什么热闹?!!!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的江寒立时打开了自己的荷包,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如果对方再多说一句,她立刻就给对方炸真橙。   不就是给男神炸了一个千衷不渝吗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什么?!   想想她前世玩的“剑侠情缘三”吧!除了剑侠和情缘以外,很多的都是三啊!天天818都不知道有多少渣男拿着真橙当友谊的小火苗了呢!   江寒觉得这姑娘开玩笑开到她和叶英这种无笑点还较真的冰山身上也实在不明智,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谁知道一眼扫过去,这姑娘脸红羞涩一脸期待啊!!!   凹!!!你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姑娘看着江寒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握着荷包的手,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遗憾,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说道:“真人,我叫红芍,乃是五毒火鲤门下弟子。”   “前些时日烛龙殿内,红芍学艺不精,对敌之时大意,险些丧命,多亏真人出手相助,方才平安生还。”   “纯阳弟子说那是真人的镇山河,有幸能一睹真人的风采,实在是今生有幸,心中向往。”   “所以,想来问问真人。”红芍美艳的脸上染上霞色,如胭脂晕开的粉,娇艳无双,“不知……”   “真人你有情缘了吗?”   “你看我怎么样?能不能拜个生死之交?结个同心之契?顺便一起交交心,谈谈情,成成亲?”   热情奔放的苗疆美女完全无视了江寒默默死掉的眼神,以及坐在一边疑似某位真人的绯闻对象,一把抓住江寒的手,目光痴痴,深情款款地道:   “跟我回苗疆吧,我们从此以后一起看月亮,或者我跟你回去也好啊,反正就是想跟你一起看月亮。”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江寒死死地抿唇,强自压抑住快要溜出嘴边的那一句“你是有丝分裂吗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孩子?!”,方才深沉地憋出一句:“我是出家人。”   红芍:“我知道,所以才问你还俗吗?”   江寒:“……”还你妹的俗!!!   叶英看着江寒放在膝盖上的手越握越紧,便知道挚友的耐心已经快要宣布告罄了。   虽然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但是叶英也觉得自己应该帮一下挚友,于是他开口道:   “姑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请莫让他人感到为难了。”   叶英也不爱向陌生人说教,是以点到为止便也不再开口。   江寒趁机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可是那姑娘还就势坐到了地上,弯着腰半趴在她的腿上,一脸哀怨地道:   “难道跟传言中的一样,你们两个其实是一对了?”   “可是我怎么会看错?!”   不等江寒回答,红芍便无比振奋地一拍江寒的大腿,直起身来铿锵有力地道:   “叶大庄主明明是没死过情缘的眼神!真人明明是死过两百个情缘的眼神!满脸都写着这辈子都不会爱了!”   你胡说八道那明明是死宅的眼神!!!   而且你既然心里有逼数了还在这里闹腾什么?!!!   来当我那不知道死在哪里的第两百零一个情缘吗?!!!   江寒拒绝和无理取闹的女人说话,直接call了曲云过来,就这么冷漠脸地跟叶英一人捧着一杯茶,看着曲云使唤着搅基蛇将自家弟子给捆了。   鲜花嫩柳一般的大胸毒姐显然不太甘心,一边挣扎一边还想说些什么,被曲云毫不犹豫地掐了哑穴。   曲云出门前,好心地忠告了一句:“真人,弟子顽劣,这段时间就寝时最好锁好门。”   江寒手一抖,险些泼了半杯茶出来,还有什么比听说妹纸打算夜袭她更可怕的事吗?=。=   没有了,债见。   曲云将自家挂名弟子撸回营地时,神色还有些无奈,拿着虫笛敲着红芍的脑袋,道:“别去招惹那一位了,对方一看就是无心红尘情爱的。”   红芍很不甘心,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我跟她没有可能,就算把月亮送给她也没有用,但是……”   “她的眼睛,明明那么寂寞——”   ——“我只是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   红芍信仰一见钟情,她曾经处过的情缘并不算少,每一个都爱得刻骨铭心。   她喜欢炽热如火的爱恋,喜欢被爱着的感觉,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产生心疼的感觉。   那突然落到她脚边的镇山河,透着水波般湛蓝温柔的剑光,她只看到那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扬起那头落满荒雪的发。   “傻孩子。”小小的毒萝拍着毒姐的脑袋,稚嫩的嗓音里藏着看透世事的苍然,“那一位,不是寂寞,而是知道的太多。”   “知道得太多,就会想得太多;想得太多,就会不快乐。”   “等到她彻底不知道的那一天,或许就会稍微快乐一点了。”   这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吧,因为曲云在介绍孙飞亮的时候,居然从这位真人的面上窥见了一丝歉疚。   她愧疚的不是自己救不了别人,而是愧疚于自己知道他人的不幸,却救不了。   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她居然会因为自己救不了别人,而愧疚。   ——明明不是她的错。   曲云突然有些理解江寒和叶英之间的“知己之情”了,那份恰到好处的相守,定然是两人努力维系出来的结果。   叶大庄主心明如镜,定然也看出她藏在冰冷之下的柔软与良善。   如斯温柔。   “好了,别不甘心了。”   曲云坐在孙飞亮的肩膀上,看着被搅基蛇捆得严严实实的弟子,慢悠悠地道。   “她也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很多人,会珍惜她的。”   曲云是土生土长的江湖儿女,有一个道理她很清楚——他人的善意与爱意,是最需要珍视且最不能挥霍的东西。   因为在这个人心险恶纷争不断的江湖里,那是何等可贵的宝物。   这份无偿的善意,哪怕是她仅仅窥见的这冰山一角,都足够让人心口微软。   感情是双向的。   正是因为这份难得可贵,所以才有了江寒这份被他人守护着的——“持剑三十年,从未杀一人”的神话。   也有了江寒为了守护而让清净之剑沾满了鲜血的今天。   ——正是因为她爱着这个江湖,所以这个江湖也爱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嫌弃我老是破坏气氛?(双手叉腰.jpg)   还有人说我的作者有话说是郭德纲的相声?(宝宝不服.jpg)   那我还非要皮一下不可了!   【——正是因为她爱着这个江湖,所以这个江湖也爱着她。   #你们爱着郭炜炜,所以郭炜炜也爱着你们!#】 第二十六章 脑残粉作死成功   中原各大门派还未杀入南诏皇宫,南诏皇宫就传出了消息——南诏剑圣坐镇宫中,愿一试群雄。   包括江寒在内的各位打酱油人士都齐齐懵逼了。   #传这个流言的人是不是有点走肾不走心啊?#   江寒作为少数和剑圣交过手的人,这段时间自然有很多人前来询问流言的真假。   一开始,江寒还会意思意思地解释一句:“他的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到了后来,解释得烦了,便只是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不是他。”   别人说这话,大家或许还会意思意思地怀疑一下表明一下自己的智商还是能思考得来阴谋诡计的,但是如果说这话的是江仙嘛,emmmm……   这个传流言都走肾不走心的卑鄙小人!冒充剑圣到底有何企图?!想把全天下人都当做傻逼一样耍吗?!!!   我就说了!剑圣的剑道卓成大家,虽然隐匿江湖多年,但是品行侠义无双!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某位伪装成南诏剑圣想要将江湖人士引去皇宫干掉南诏王顺便抹黑剑圣一把的皇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切阴谋诡计,卒于酷爱剧透的脑残粉。   #用我铁口直算的招牌保剑三人设不崩。#   江寒倒是很想去南诏皇宫浪一圈的,但是自家师兄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说她第一次见血需要静静,就把她塞进后防部队里了。   什么叫做“师妹啊你损耗太过不宜动武到时候只要给弟子们下个镇山河就好了”?   师兄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一只主修太虚剑意辅修紫霞功道号就是太虚子的飞天绕柱羊!你居然暴殄天物让我去当奶妈之友!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你就不能假装自己有良心吗?!   你是怕自己撑起的镇山河会被大师兄爆掉吗?(大雾)   江寒的眼神再次默默的死了。   李忘生看着自家师妹这“寂寞”的眼神就觉得心如刀绞,只能宽和地给这只耷拉着小耳朵的咩顺毛:   “师妹你乖,师兄知道你想帮大家的忙,但是这次就交给师兄们吧!”   年及不惑还被师兄当做小孩子哄的江小寒不太开心,她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家绵羊师兄的白毛,满怀恶意地道:   “师兄,你先前说过,你是因为忧愁大师兄的事情才导致两鬓霜白的。”   李忘生:“……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江寒幽幽地看了李忘生一眼,闷声丢了个大雷:“大师兄头发也白了。”   李忘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寒:“为什么师兄和大师兄共白头就是兄弟之情,我和叶英共白头就惹人非议?只因我今生有憾生而为女?这不公平。”   李忘生拒绝和师妹说话:)   这个师妹真的太不可爱了。   从来不记仇有仇一般当场报的江寒被自家师兄丢进了后勤队伍里。   傲娇教科书模板的大师兄强势围观嘲讽,赞美了一下江寒居然能气死李忘生这种老实忠厚之人的怼人功底,顺带表示一下有自己坐镇南诏王根本不算个玩意儿。   江寒非常期待这位跟自己一样主修太虚剑意的大师兄在南诏皇宫里爆掉二师兄镇山河时候的场景。   纯阳气纯有一个撩妹神技,又被称为黄鸡的克星,名为“八秒真男人”,给予气场范围内的队友八秒无敌状态,是除了苍云粑粑以外唯一能脸扛风车的存在。   就像江寒一个不小心撩了一个妹纸一样,一般战场上彼此打得热火朝天队友即将残血时,一个镇山河的效果堪比少林那边的舍身决。   但是正所谓有相爱自然有相杀一样,纯阳镇山河是黄鸡的克星,可是镇山河的克星偏偏是自家同门兄弟,剑纯入战总是第一反应点开的“人剑合一”。   ——你知道被队友反手一刀森森伤害以至于连八秒真男人都做不了的奶妈之友愤怒起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吗?   至于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嘛,大部分也是需要常年磨合培养出来默契的,但是谢云流离开纯阳这么多年,这个默契嘛,啧啧……   你说宗师级别的高手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不不,骚年,越是腻害的高手越是对自身的技能娴熟于心,简而言之,他们早已经形成了战斗本能和条件反射。   这个战场上条件反射一下镇山河,条件反射一下人剑合一……反目成仇指日可待了,跟原剧情线也面前算是吻合了嘛→_→。   江寒不能进副本就代表她分不到装备,所以江寒很不高兴,跑去找挚友叶英求组队,却被摸了摸头然后又被丢回来了。   嗯……我男神连拒绝人的时候都那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好吧,男神说不能去,那大概是真的不适合我去了。(无脑日常1/n)   被男神哄好的脑残粉乖乖地跟着大部队去打酱油了,虽然早就知道师妹胳膊肘往外拐,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李忘生还是再次被这个差别待遇刺激得脑溢血。   #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捶地.jpg)#   比起游戏中一个个被压制到玩家程度的掌门,现在的各位掌门显然都是野外移动精英BOSS的级别,刷一个南诏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李忘生一个镇山河就铺满了南诏皇宫,叶英一个四季剑法砰地一下就冻死了无数小怪,谢云流说一刀砍死你就绝对不会再出第二刀。   哪怕李承恩是个水T呢?叶芷青也表示分分钟奶到你们吐。   一群咆哮的哈士奇嗷嗷叫着推平了南诏皇宫。   并没有参战的江寒冷漠脸围观,顺带保护好身后的各派弟子。   等到几位掌门扫荡完南诏皇宫之后,哈士奇们便负责善后。几位掌门自然都是高风亮节无欲无求的高人,于是战利品就被哈士奇们笑纳了→_→。   虽然说大部分要上缴国家,但是一般军队自己会留下一成来分给参战的兄弟以及不幸牺牲的队友的。   毕竟现在朝廷奸人当道,连拨下来的军款都要被某些人剥削一通,与其给某些人壮大自己的私兵,还不如养好自己给圣上和大唐当最后的屏障和护盾呢。   反正圣上也是对此事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嘛。   而事实证明,李承恩为国捐躯的思想很快就得到了老天爷的认可。   一行人还在收拾残局,就听说了一个让众人囧无语的情报。   简而言之呢,杨国忠闹幺蛾子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意图谋反,然后圣人派人去调查,不知道查了什么,然后圣人信了,要抓人,然后安禄山就真的反了。   江寒吓得手都不敢吃了。   南诏反唐提前几年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安史之乱都提前了好多年啊!!!   究竟是我的蝴蝶效应啊还是玄宗又作死了?!!!我屮艸芔茻权臣不能逼啊!一逼他就反了啊!   事情完全超出了掌控之外,这让江寒觉得十分地烦躁,她本就不是擅长谋划弄权的人,实在猜不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她这些年明明没有搞事了啊!如果说偷偷摸摸给薛直、朱剑秋和剑圣通风报信算是搞事的话!!!   江寒愁得恨不得给自己换个红发。   虽然江寒还是盯着那一张面瘫脸,但是身为“知己”的叶英自然窥见了江寒埋藏在冷淡面容之下的心焦。   “何故如此?”叶英微微皱眉,他知道挚友一直修清净之道,却因为比世人知晓得更多而平白没的多出了更多的苦恼,但是向来智珠在握的挚友露出如此不安的模样,实在算是稀少,“莫要过多烦忧,事在人为,总是要去面对的。”   江寒被自家男神的温柔给感动到差点哭出来。   她一个冲动,就招了:“我先前告诉陛下,国祚会日渐衰竭,是因为两名号称‘双圣’的异族将领率领异族军队谋反。”   叶英:“……”   “一个是史思明,一个是安禄山,虽然谋反没有成功,但是他们曾经夺走了洛阳和长安,安禄山甚至入主了大明宫,彻底踩碎了大唐盛世的地基。”   叶英:“……”   “战争持续了八年,死了很多人,薛直死了,朱剑秋死了,曹雪阳死了,李承恩死了……玄甲破阵营不复存在,煌煌如日的天策险些折戟沉沙。”   叶英:“你……”   “死了太多人了。”江寒看着手里的茶杯,双目微微失焦,“我心有不忍,也不甘愿,所以……将这个本该是秘密的天命告知了他们。”   叶英看着江寒的白发,突然间觉得无法言语,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如今我所知晓的命运已经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是否能大乱大治,我也说不清楚,但是——”   江寒看着系统面板上突然被扣掉整整五年时间的倒计时,怔怔地道,   “但是我的报应,好像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男神:……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基友作死。   江小寒:我希望世界和平。 第二十七章 身前身后事   江寒决定去安排一下后事,毕竟鬼知道被雷劈了之后她是会飞升还是会领便当?   师兄们的事情不用她操心,所以江寒直接找来了两位小徒弟。   将正阳剑给了顾秋实,将惊寒剑给了萧雨凉。   这一幅临阵托孤的姿态直接吓傻了两只小徒弟,男友力爆表的顾秋实上来就是一个拦腰抱妹杀,激动地道:“师父!你莫吓唬徒儿!”   萧雨凉慢了一步没抱到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跪下抱住江寒的腿,已经逐渐和江寒靠拢的面瘫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惶然忐忑:   “师父,徒儿不急的,您等到百来岁不想打架之后再传给徒儿也是使得的,徒儿真的一点都不急!”   险些被徒弟的死亡拥抱提前送上黄泉路的江寒忍无可忍地一人一个脑刮子将两块牛皮糖拍飞,耳提面命地道:   “无剑无我的境界,你们虽然还未触及,但是也应该心中有数,神兵利器是好东西,但是也别让它束缚了你。”   “世间万物,唯我本真,可懂?”   惊寒剑陪伴了江寒半生,一直常伴身侧不过是习惯亦或是不舍。实际上以江寒的修为,也已经到了无我无剑的境界了。   就像叶英,他如今能将剑意凝聚成形,自成剑域,本也不需要佩剑常伴,只是剑客的习惯如此,没有剑,就难以心安。   如今,将剑传给弟子,其实是一个精神和信念的传递。   “师父若不在了,你们便是我生命的延续。”   江寒看着如今已经长成娉婷少女以及俊雅青年的两个徒弟,心中欣慰,欣慰完了,又面无表情地道:   “那趁师父还在,你们尽快完婚吧,以后在外行事莫要乖张,低调为好。”   ——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你们两个小崽子!   收拾完两只小徒弟,自然就是自己的同门,两个师兄不用自己操心,三师兄灵虚子上官博玉需要操心的事情又让她有点揪心。   他们这些二代弟子本来人数就少,辈分太高难免会造成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比如说,不敢追情缘。   他要是看上其他门派的也就罢了,但是上官博玉爱慕的人是李忘生的首徒林语元,就让江寒觉得很棘手了。   江寒自己本身,对这份爱情并没有太多期待,上官博玉将这份爱慕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江寒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改变什么。   一如她对叶英的爱,一如上官博玉对林语元的爱,有时候守护会抹消所有自身的欲念与私情,因为心中之人凌驾在自己的欲望之上。   有些感情,本就不需要有结果,隔岸观花,一样是美的。   但是上官博玉和江寒的状态不同,他对林语元的感情明显是男女情爱占了上风,有点影响到他的心性了,这样他的道途之上难免平生坎坷。   江寒决定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上官博玉写一封信,讲讲自己从老婆粉掉入亲妈粉的全过程,希望三师兄看完心情能好点_(:з」∠)_。   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不是孤独一人,是不是很开心啊?(被打死.jpg)   几位师兄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师妹于睿的问题也不大,只要她不要一心偏执地爱着自己想象出来的“谢云流”,就一切好说。   卓凤鸣虽然脾气暴躁不符合道家的清静淡泊之道,但是他心如赤子,人生也算平顺。   嗯……还有谁呢?哦对了,还有祁进,欸?居然还有祁进?   #进哥儿哭晕在厕所。#   #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到江寒处理好其他事务之后,才想起了被自己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祁进。   这位本来应该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儿童,这辈子反而因为她的一力打压而少了很多毛病,总体来说不过不失,人生还算平顺。   反正这个师弟的情缘都被自己作没了,看在他也注孤生的份上,还是对他好点吧。   半个时辰之后,江寒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黑发挑染的俊美青年牵着漂亮妹子的手,平日里冷漠高傲的面上溢满了绕指的温柔,仿佛千年玄冰一遇火焰,只为一人消融。   那个笑靥灿烂,纯美一如稚子的少女,不是谷之岚,又是谁?   “师姐!”祁进看到江寒,居然没了以往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反而勉力柔和眉眼,试图微笑。   江寒眼神死地看着两人,试图寻求一个解释。   然后,在江寒的注视下,红晕和霞色一点点地爬上了谷之岚的脸颊以及……祁进的耳根。   “师姐,我知道错了,以前我总是自视甚高,犯了不少错,还误会了师姐对我的循循教诲。”   江寒:“……”除了开嘴炮怼你,我教诲了啥了?   然而这群脑洞出乎意料大的羊咩总能刷新江寒的三观,祁进一脸“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表情看着江寒。   “我知道,师姐打我都是为我好。”   江寒:“……”   “师姐一定是算到我受伤之后会遇到今生所爱。”   江寒:“……”   “师姐当年的恩情,如今又予了师弟半生成全,祁进如此不成器,让师姐操心至此,实在心中有愧。”   江寒:“……”呵呵。   江寒万万没想到自己把祁进打了个半身不遂之后,万花谷前来给她治疗的人就是归德弟子谷之岚。   祁进对谷之岚一见钟情,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祁进也将江寒曾经的所有预言都牵连成了一条因果线。   然后这位不知道该说“敢作敢当”还是该说“脑子有洞”的祁道长,居然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谷之岚说了。   一辈子没谈过恋爱,一谈恋爱就傻白甜的祁进,蠢兮兮地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都给交代一遍。   谷之岚惊呆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对这位看似冷漠实际温柔的道长也十分有好感,知晓他是太虚真人的师弟之后更有好感,甚至相处之后也情愫暗生。   她一度以为,纯阳宫的弟子都像太虚真人一样,冰寒之下藏着柔软。   祁进将江寒曾经说过的命运告知了谷之岚,被戳穿了身份的谷之岚在初时的惊慌之后,便是难言的错愕。   她原先的命运……原来是这般模样的吗?有缘无分,半生错爱,这样铭心刻骨的悲伤?   而祁进,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仇人吗?   祁进将事情告知于谷之岚,便是不希望她再次陷入原本命运中的无望的抉择,哪怕如今很多事情都并未发生。   如今谷之岚对祁进的感情尚浅,想要抽身离去,也很简单。至于他自己?那不重要。   谷之岚的确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选择遵从了自己的心。   江寒救下谷之岚满门却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为了不影响谷之岚的抉择。   不管谷之岚选择了什么,她都会认可。   毕竟幸福是这样难得。   至于谷之岚彻底放下顾虑的理由嘛——   “我觉得,或许有很多阴差阳错,但是太虚真人的师弟,定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谷之岚看着江寒的眼里满是信赖。   “真人改变了我的命运,尊重我的抉择,我也相信真人给予我的路,都可以通向幸福!”   ……   …………   ………………   江小寒:“……”→_→好像哪里不太对。   #结果最后还是靠着师姐才抱上了情缘。#   #祁进哭死在被窝。# 第二十八章 【完结章 那个大唐江山   解决完身前身后事,江寒就跑去负荆请罪了。   自家男神似乎知晓她做了个大死之后就有些情绪不高,虽然神情平淡如故,但是江寒还是能感觉出他在不高兴。   与其说不高兴,倒不如说是一种矛盾的痛心。   叶英是个太过有担当的人,他拥有着一个男人罪不可或缺也最高尚的品性,就是有担当。   他身为叶家长子,藏剑山庄是他的责任,叶家是他的责任,门中诸多弟子也是他的责任,所以,他牺牲自己的光明,会那样毫不犹豫。   而他身为大唐子民,为国为家为大义而牺牲,他也会毫不犹豫。   但是当这个牺牲的人变作他想守护的人,叶英难免会感到痛心。   就像看到一位殉道者走在自己的路上,明明知晓是正确的,却还是会因为他人的安危而感到痛心。   希望对方好好的,这样的心情,他们都有。   江寒看着系统面板上的雷劫倒计时,心情却很平静。   不知晓是渡劫还是天谴,但是江寒隐约觉得这个雷劫并不是特别糟糕的东西,虽然可能也并不是特别美好。   她改变的命运越多,时间就被扣得越快吗?江寒隐隐觉得并非如此。   ——但是那种“时间到了”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清晰呢?   “我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所谓的生而知之,不过是因为在我那个世界里,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寒靠着岩石半坐着,望着远处一江清寒的湖光水色,跟叶英说着自己的过去。   “什么江仙啊,真人啊,我觉得都是虚的,师父说我上辈子是渡劫大能,我知道我不是,上辈子我还抱着你的漫……图画书哭呢。”   叶英似乎觉得有些新奇,他转头看来,眉眼清逸,沉凝如琥珀的眼眸中却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笑什么?”江寒很无语,她算是彻底放弃自己长辈的形象了,理直气壮地道,“那时候我也才十几岁呢,算上来你比我大一千多岁,老祖宗都不止了。”   “小孩子。”叶英转回头去,江寒只能看到他被清风拂起的白发,还有那一声轻喃,“……小孩子。”   “所以你不用担心太多,哪怕是渡了雷劫,我很有可能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是吗?”   “几十年,像梦一样,我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修习内力了,飞檐走壁更不可能,我还见到了你,所以……可能真的是个梦吧。”   “活在当下,便是足矣。”   “我想过,如果能当你妹妹或者是闺女就好了,结果你居然比我还小了四岁QAQ,不成,那我要保护你。”   叶英淡笑,却不言语。   那个能塑造出江寒这般内敛却又豁达爽朗性格的时代,一定很祥和,人们也幸福得不可思议。   “如果真的相隔两地,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我亦如此。”   江寒两袖清风的跑路了。   她前些时日已经接到宫中的密旨了,管他是祈求还是威胁呢,反正大意是希望她能出手相助,为大唐改命了。   看样子,虽然圣人相信了她的话语,也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防范,但是对于安禄山积攒的底蕴还是感到有些触目心惊啊。   安史之乱与其说是异族将领其心不忠,倒不如说是朝堂腐烂溃退,才导致安禄山和史思明有势可为。   江寒不擅长布局权术,更不能直白地告诉皇帝他所作所为有失民心,某种程度上,唐玄宗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他并非不贤明,只是选择了自闭双目。   江寒利用了自己的“生而知之”,利用了自己“江仙”之名,利用了自己的一瞬发白,如今,她要利用自己的死。   不管她因此失去了生命,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年代,她都要让“太虚真人”变成一柄悬在所有人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安禄山和史思明不是被许多藩兵胡将称之为灵光之神吗?杨家不是仗着杨贵妃的风头恃宠而骄吗?   如果“神明”的上天赐罚,如果天空永远悬着一双注视着罪恶的眼,那结局又会如何?   江寒同时找了两个人,或者说,她很大胆地选择了完全对立的两个人——九天中的皓天君拓跋思南,以及钧天君李倓。   她与他们做了一场交易。   以性命为赌注。   拓跋思南,思南,不忘故土之意,以剑圣的实力以及品性,加上其背后神鬼莫测的九天组织,江寒才能放心将后续之事交托到他的手上。   这件事情,李忘生不可以,叶英不可以,任何一个身有牵挂的人都不可以,因为其中种种或许会牵连到太多无辜之人。   江寒的计划很简单——如果未来,“江寒”死了,她需要一个“江仙”代替她活着。   “至少在大堂的江山彻底安稳之前,一切便拜托您了。”   江寒将自己所记得的未来写成了几张薄薄的纸,交到了拓跋思南的手中,连带着五个锦囊。   “若陛下经此一事,依旧怠惰朝政,宠幸奸臣,还请您将这五个锦囊在合适的情况下交到陛下的手中。”   五个锦囊里写的是什么?   =。=是唐玄宗原本的命运、大唐原本的命运,以及……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   换一个简单明了的说法,就是——毒鸡汤。   一个比一个扎心,一个比一个嘴炮,江寒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务必在自己狗带之后还要让唐玄宗碎成玻璃心:)   谁也别想仗着我不在就欺负我男……咳!毁灭大唐!   皇帝他自己也不行!   江寒心中的剧烈波动并没有被剑圣接收到,拓跋思南听完江寒的计划,只是沉默良久,叹息道:“道友当真要走这条不归路了吗?”   以身殉道,为此而死,从此江寒不存于世,只有“仙”的概念会永存人间。   在拓跋思南看来,这是何等的高尚,又是何等的……悲哀。   “不成功便成仁,我所剩的时间不多,总要为天下做些什么。”   江寒其实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如此奇幻的地步,明明最初她只是想要借助先见之明偷偷帮男神改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一步错步步错啊!都怪盛长风那个猪队友!   交代完未来的事情,江寒便打算离开,剑圣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却觉得重若千斤。   容貌不过皮相之美,他曾经以为,面前女子最美的地方,是她手中纤尘不染的高洁之剑。   但是那人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大唐就拜托你了”,他才发现,言语平淡,竟也如此耀眼。   ——愿她一切安好。   江寒一生放荡不羁脑洞飞起,从来没想过二次元土著的脑洞远远比自己要大得多。   江寒找到了李倓,将自己的剑法交给他,之后与他立下了交易。   她以自己的“性命”解决掉安禄山,但是大唐真正的病根——唐玄宗与杨家,就要交给剑圣和李倓来应对。   “如果杨家肆意妄为,我就用你的剑法清除掉杨家的祸根?”李倓城府之深难以斗量,当即挑眉道,“真人为何不直接告知祖爷爷,让爷爷禅位于建宁?”   江寒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但是还是对此感到有些不爽,便语气淡淡地敲打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应当比我清楚。”   “我唯一能帮你铺的路,就是你会完全排除在‘觊觎皇位之人’的范围之外,如果在一个命运线被打乱的未来你依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放手吧。”   ——都是命:)   走到哪怼到哪的江寒,成功将建宁王给怼得脸黑了。   江寒并不担心李倓会阴奉阳违,因为干掉杨家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作为一个弄权者,他不会因为被她怼过就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地放弃眼前的利益。   她选择剑圣,是因为剑圣心有道义,底线明确;选择李倓,则是因为他有野心,有谋略,还有一种凌驾于所有规章制度之上的……心狠。   江寒抬头望着澄澈如洗的天空,这片天幕笼罩之下的国土,如何求来长治久安?   简直像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江寒赶到前线时,看到了不少身穿玄色铠甲的将士——正如她所想的那般,苍云军被唐玄宗隐匿了起来,直到今日。   南诏反唐,安禄山谋逆,两者之间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或者说,玄宗还没彻底坏了脑子,玩了一出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的布局。   早些年,朝廷宣布玄甲破阵营不复存在之时,她还以为自己无力改变命运,如今想来,应当是化明为暗,化整为零。   在这样腹背受敌的境况里,大唐明面上的盾前往南诏镇压叛乱之事,安禄山被逼得走投无路,眼见有机可乘,自然反了。   可是谁能知道,玄宗的怀里还藏了一把刀?   被一刀扎破心脏,终究是必然。   “真人,请你慈悲。”   江寒拿着玄宗给她的密旨,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慈悲啊。   “真人。”   江寒听见有人唤她,回过头,便看见身穿银白色蛇鳞披挂,玄甲白发的女子神情肃穆的站在她身后。   “燕将军。”江寒微微颔首,道,“禄贼已经越过边线了?”   “是。”   燕忘情看着面前白发女子如覆霜雪的容颜,只觉得满目清皎,不在人间。   “真人有何打算?”   “打算?”   江寒看着面板上越来越近的倒计时,心里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轻松还是沉重,或许更多的是一种释然的平和。   她声音淡淡,渺如云烟:“我在这里,我的剑在我心里,自然是——”   ——“杀过去。”   反正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如今也没有退路了。既然神棍的壳子能完成她的心愿,那她也不介意一直神棍下去。   江寒只身一人,走向了敌营。   不出所料,她被拦了下来,来者满头白发,容貌俊美如雪山神明,似那大漠孤鹰——正是狼牙军的逐日长老,令狐伤。   狼牙军将江寒包围了起来,刀剑铮铮,枪戟所指,除了恐惧与敬畏,便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忌惮。   哪怕她没有持剑,却也依然如此。   谁也不知道她的行为到底是鲁莽还是有底气,但是眼前气定神闲的白发女子,她一身蓝白道袍,几乎要乘风而去。   ——面对她,以剑相对,只让人觉得自己低入了尘埃里。   带兵而来的狼牙将领慕容枯看到自己的士兵退怯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恼恨,他以刀指着江寒的脑袋,利喝道:“止步!”   “太虚真人!你既然作为红尘世外人,便不要再参与红尘之事!否则六根难净,道心不纯,还求什么大道无极?!”   “当今皇帝不贤,牺牲天下只为供奉一人,坐视杨家独大,不看百姓疾苦!是以上天才派下灵光之神为黎民请命,真人莫不是要违抗天命了?!”   “天命。”江寒冷冷地吐出两字,眼神淡漠而又荒凉,如同漆黑的夜里卷起了刺骨凄寒的风,“什么是天命?”   “我所窥见的天命,就是狼牙的铁骑踏碎了大唐的山河,百姓流离失所,国祚衰竭,盛世不存。”   天,渐渐暗了。逐渐汇聚在众人上空的乌云翻滚出一片令人心难安的阴翳,乌云压城,让这一方天地都变得逼仄而又压抑。   “安禄山也没有得到这个天下,你们的双圣野心勃勃,最终却都死在自己子嗣的手中,这是不是也是天命?”   天色彻底暗了,翻滚的乌云中隐隐可窥见一丝雷光,那被压抑收缩的轰隆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江寒淡淡地垂下眼睫,平静地道:   “违抗天地的不是我,而是安禄山。”   “尔等亦然。”   江寒猛然抬头看向令狐伤,这是天边的乌云裂开一条间隙,一道璀璨的华彩从天空倾泻而下,落在江寒的脸上,如神明临世,风华无双。   令狐伤面色一沉,他看着那仿佛携带天意与天谴而来的仙人,最终还是一咬牙,流转内力,一剑刺出。   压抑到极致的雷云停止了一瞬,下一秒,那一道仿佛裹挟着火光的雷点撕裂苍穹,猛然劈下。   劈在了令狐伤的身上。   天雷:“……”   围观群众:“……”   俊美如煤炭山神明的男子就此倒下,江寒默默抬头望天。   眼前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渡雷劫的时候千万别拿着剑。   那是行走的人形避雷针:)   铁是一种很好的导电体,因为金属的外壳会溢出许多自由的电子,自由电子在电力场的影响下会在移动的过程中产生电流巴拉巴拉……   知识拯救人生,科学改变命运,呵呵。   狼牙军崩溃了。   在没有科学常识的古代,人们对自然之力存在着敬畏之心,而雷点自然被人们视作老天爷的愤怒与天谴。   江寒先前故作高深莫测地说了那样的一番话,结果说完之后,令狐伤就被雷劈了……   信仰这种东西,建立起来或许需要漫长的时光,但是破裂或许只需要一瞬。   明明人多势众,江寒站在其中就如同一个三岁的奶娃娃,但是敌军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人形避雷针要跑,江寒才不干呢。   “剑意.冬。”   江寒直接抬手,放了自家男神的大招。   →_→做人要灵活变通,水也能导电嘛。   减速,冰冻,噼里啪啦……天空还掉下球形闪电在地上滚一滚……嗯,安禄山吃枣药丸。   雷劫足足劈了一天一夜。   边关的大唐将士们目瞪狗呆地看着敌营四处炸裂的火花以及雷暴,表示萌新瑟瑟发抖。   太虚真人这是要上天啊。   江寒其实也扛得很痛苦,那雷劫的目标是她,自然逮着她的方向劈,虽然有镇山河硬抗,但是一个不慎被劈中还是很痛的。   特别是被劈了之后她还不能显露出狼狈之色,她必须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走完整个狼牙敌营。   江寒一点点地,用脚丈量着这片土地。   狼牙军多是藩兵胡将,他们生活在较为贫瘠荒芜的土地之上,生活的困苦导致他们远比中原人的信仰更加虔诚。   而狼牙军中的将士,除了安禄山自己领地内的征兵以外,其他的也多是战败的异族,或是因为“灵光之神”的信仰而追随安禄山的外族青壮。   是以这一场从天而降的“天谴”,击垮的不仅是某些人的信仰,还有将士们的军心。   江寒觉得自己身体都麻了,只怕是快要变成了令狐伤那个倒霉的样子了。   不行啊,她还得回去一趟,怎么能变成焦炭?要当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啊。   还想……再见男神最后一面呢。   狼牙军何时撤军的,江寒不知晓,雷劫何时停的,江寒也不知晓。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深蓝色的劫雷滚烫,烧得江寒都觉得血肉骨皮都要被焚成了灰。   然后她发现自己突然灵魂出窍了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江寒睁开眼时,只看到许多满脸敬畏,屏息凝神仰望着她的大唐将士。   在众人的眼里,身穿蓝白道袍的女子凌空而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神情无悲无喜。   仿佛已不再人间。   “真人……您可是,还有执念未了?”半晌的静默,方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出声。   执念吗?江寒闭了闭眼。   “告诉圣上,从今往后,应当时刻谨记自己的初心,莫让苍生再遭劫难。”   “……是。”   依照原本的计划交代完应该交代的,江寒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该道别的都道别了,应当……可以放下了吧。   应当已经是,没有执念了。   城墙上的风卷起了江寒的广袖,江寒看见那一角的衣袂在天光中逐渐淡化。   像是海市蜃楼的梦境一般,那些让她心有不舍的人从远处赶来,风尘仆仆,鬓发皆乱。   耳畔突然塞满了嘈杂的呼喊,他们在向她告别。   “真人!千万珍重啊!”   “师妹!大道坎坷,不进则退,要保护好自己!”   “师姐!师姐之恩情,师弟毕生不忘!”   “师父——!师父——!等一下!等一下啊!”   “姐,恭喜你了!”   她看见了,也听到了。   她还看到那人一身金衣轻甲,白发高束,此时此刻的他,和她曾经追逐了许久的那个人,终于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她,见她望来,他微微一笑。   “江寒,再会。”   ——“再会,叶英,以及……大唐。” 第二十九章 【后记】梦醒   江寒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眼泪凝在脸上,有点干刺刺的疼。   身体拉响的警报告知她下一步应当做什么,是以江寒挣扎着爬起,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糖果和巧克力,直接塞进了嘴里。   在地上安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等到低血糖的不适逐渐褪去,江寒才爬了起来。   电脑还开着,天却已经亮了。   一个小时,四十七年的梦。   她猜测的果然没错,雷劫不是她生命的倒计时,而是她的执念。   改变得越多,执念就越少。   也就越早醒过来。   电脑里传来“滴滴,滴滴”的声响,江寒有些恍惚地坐在桌前,看着弹出来的对话框。   【大师兄的假发:啊啊啊狗子你去哪了?!你他娘的不会真的渡劫飞升了吧!狗子!!】   【大师兄的假发:我屮艸芔茻我登录不了游戏啊啊啊我买不了限时外观啊啊啊!特效外观限时买,一套白发才11块,四舍五入就是个零啊!!!】   【大师兄的假发:狗子!狗子!重制版剑三没有外星人带不动啊!剑三是不是真的要凉了啊QAQ,我以后还怎么埋大师兄的假发?!我不要啊!!!】   ……   …………   【大师兄的假发:狗子,你说,我们的江湖是不是真的没了?我都没去看大师兄最后一眼。】   【大师兄的假发:狗子,你还在吗?】   江寒将手放上键盘,迟疑了许久,才有些生疏地轻轻扣字。   【大庄主的剑穗:我在。】   【大庄主的剑穗: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江湖又怎会结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虽然重制版真心带不动,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唐永存。   我听很多人喊过“此生无悔入剑三”。   还有没有人记得。 ●▄m●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